「三弟,你這是從哪來?」他問。
「玉清苑剛拜見過母親。」
「因何故?這時間來,是為了急事吧?」
「日前舅母想明白了不再和母親撮合我同表妹,母親是為了這事找我。」
路承業挑起眉毛:「你和舅舅家的婚事又有變了?」
路景延淡淡道:「這下不會再變了,我去濯州這一趟,表妹因著長輩撮合對我此行格外上心,擔驚受怕操心我有個好歹,人瘦了,病也重了,舅母疼女,自是不放心她嫁武將為妻。」
路承業打量他一眼:「你確定是因為這個?你可知道你去濯州的時候,舅母帶著妙兒去過你府上,和硯鶯大吵一架,後來是母親出面調停,若非慶王到得及時,硯鶯可難逃一劫。」
世子妃垂下眼,眼梢輕帶過路承業,就說他對路景延的態度不佳,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路景延果然沒有接話,路承業見自己佔了上風,乘勝追擊道:「起初我聽說此事還驚訝,硯鶯哪來這麼大的面子讓慶王出面替她說話,後來我才知道,她竟然和石玉秋私定了終身,早就想跑,還以為是舅母到你府裡看到你私下不似表面端正,還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面,對你改觀,才想了個理由婉拒婚事。」
他說起柳硯鶯要和石玉秋跑,面上竟還有些得意,就好像他得不到的路景延也得不到,心裡有莫大的平衡。
路景延眉梢微微一動,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只是這份不動聲色裡,多了些本不該出現在這張臉上的侷促。
好在他來之前便想到會在王府顏面掃地,做了些準備。
「大哥誤會了。」
「哦?」
「慶王是我提前請託的,不是石長史的面子。」起了這個頭,後面的鬼話也能在舌尖打個滾流暢地冒出來,「硯鶯是說得氣話,沒有那麼一回事,多虧石長史寬宏大度才不怪罪。此事責任在我,她到了我府上沒立過規矩,頂撞舅母,誣謗石長史,還要害得母親和嫂嫂出面。」
路景延板著清雋的一張臉朝世子妃頷首,「麻煩嫂嫂了。」
世子妃從剛才路承業提及柳硯鶯時便陷入沉默,這會兒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呵。」路承業則一下哽住,到嘴邊的話又被路景延塞了回去,讓他的若無其事和超然自得給鎮住了,眼睜睜看路景延道了別轉臉離開。
路承業拿過那釣竿往地上一甩,魚勾帶住袍角,又是一頓拉扯,好不狼狽,還是王二及時上前接過了魚竿才挽救了一身桑蠶絲的好行頭。
世子妃見狀勾勾僵硬的唇角,掛上個並不殷切的笑,「怎麼了?為何見了三弟說起話就夾槍帶棒的?平日裡可不見你這麼失態。」
「這天氣,見了鬼了。」
路承業欲蓋彌彰地道了聲天熱,回神說沒有,「回了回了,說這麼久,魚都嚇跑了!」
那廂路景延好險護住了臉皮,氣悶地回府,騎在馬上後背讓烈日燒灼,面上也後知後覺發熱。
汗水蒸發變作的也不是水氣,而是怨氣,又怨又屈。
這輩子重生而來就是為了受柳硯鶯的氣?
自己適才做得那理所應當的表情,和前世世子馱完了柳硯鶯拍拍膝蓋站起來自得其樂的樣子,說到底有什麼不同?
就差跪在地上罷了!
長嘆口氣,路景延打馬回府,想著這事就此翻篇,誰再提起他一定裝聾作啞。
哪成想剛過家門前的石板路,老遠見樹蔭下停了架慶王府的馬車,車夫正預備將馬拴上石柱,看樣子是剛到不久。
路景延不猶豫,下馬走了過去,聽朱紅門內傳來柳硯鶯的笑聲,時而鬆快時而惋惜。
他起了些不入流的念頭,當著慶王府車夫探究的面,蹙眉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