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麼和我撇清關係?」
柳硯鶯皺眉擰了擰腕子:「這您就不用管了。」
他從她眼裡讀到了嫌惡,正是前世在小花園,她拽下眼前黑布那一瞬流露的嫌惡。
變臉之快,叫人嘆為觀止。
「柳硯鶯,你還真是死性不改。」
話說出口他才聽出自己是何等的咬牙切齒。
柳硯鶯面上做得再強硬,心裡當然是懼怕的,用力推搡,「你放開我!」
瑞麟站得近,早就聽到院裡的爭吵,他起先只是貓腰進去瞄了眼,見二人吻得難捨難分,三爺那架勢分明是要將命都渡給她,柳硯鶯難以招架下巴高高抬著,後脊似一根韌性極佳的柳條。
瑞麟非禮勿視,趕忙找由頭驅散了候在外頭的丫頭小子,怕傳出去惹兄弟不睦。
這會兒他沒忍住又去看了眼,兩人又變作兩張餅子牢牢貼在一起,瑞麟捂上他尚且年輕的眼睛,小聲念著「哎喲喂哎喲喂」躲到了牆根自己蹲著。
實際那是柳硯鶯想逃,面對面被路景延反剪雙手,不得不昂首挺胸地直視他。
她眼底小火苗熊熊竄著:「三爺戲耍我也該有個度,既然都把話說開了,您看到我這副表情還有什麼不盡興的?快放開我!」
路景延心臟讓她眼裡的火反反覆覆煎熬,她看他的神態,已與前世徹底無異,就好像她還是那個世子未過門的媵妾,是他只可遠觀的嫂嫂。
他恍然以為過去一月只是幻覺,她從來沒有對自己露出過討好的笑臉。
路景延沉沉笑著:「不盡興,戲耍你怎會盡興,只要看著你費盡心思討好我,便會想到你前世對我大哥是如何的情真意切,戲子登臺都沒有你會唱戲。」
柳硯鶯渾身打顫,連她自己也不知到底是懼還是氣,她只想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您選這個時候與我對質,是想拉著我去常翠閣和世子揭發我,還是到老夫人那告我的狀?」
路景延望著她冷冰冰的眼睛,笑說:「那樣多無趣。」
這話無疑是一道悶雷,好容易平息下來的驚懼和屈辱重又包裹柳硯鶯全身,她已然說不出什麼討饒的話,只顧著轉動他手裡的腕子,想無聲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路景延實在厭惡她這副樣子,就好像他已失去利用價值。
前世路仙柔說她是狐狸變的,圖世子的錢財、名利,甚至是陽氣,總之就是不圖路承業這個人。
府裡看不起她借世子上位,路景延也看不起她,可越看不起她,就越想看她,她甚至會不講道理地跑到他夢裡,在十幾二十歲少年人的夢中幻化作誘人的魅,與他糾纏在一起。
也只是在夢裡。
他遠走滄州,眼不見為淨。待建功立業再見到她,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其實在那之前他甚至可恥地肖想,世子死了,她會否轉投自己懷抱,橫豎她愛的是「世子」,不是任何一個有名有姓的男人。
路景延回顧著,胸中那頭叫囂的獸便越將他的心抓得千瘡百孔。
他緊緊扣著手下柳硯鶯細弱但溫熱的腰,如同捏住一條毒蛇的七寸,「不知道該怎麼做?」
柳硯鶯抬眼看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你不是最懂得利用男人對你的感情,怎麼還用我來教你?你既知道我喜歡你,那就該好好利用這一丁點喜歡,讓你往後在王府的日子過得比其他婢女更像個主子。」
柳硯鶯此時靜下來也抑制不住地抽噎,她恨恨看著他,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又會不會採納。
一放開,她便逃也似的跑了。
柳硯鶯邊跑邊抹開臉上汗黏黏的發,她慌不擇路經過院外候著的瑞麟,瑞麟朝她一欠身,她就一片雲那樣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