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昭神色僵了一瞬,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決定不去理會她,繼續對謝逾吹耳邊風:「她這樣的性子,曾經讓你多累啊。別去想了,咱們走吧,你若是不開心,我會心疼。」
寧寧目光悵然,兩眼望天地回憶起從前:「她那麼愛裝,一定很累吧。心疼。」
顧昭昭終於忍不下去了,右腿一邁就衝上前去:「你……!」
裴寂面無表情地握住劍柄。
謝逾蹙眉:「昭昭,做什麼!」
「顧姑娘,你怎麼了?」
寧寧像是被嚇了一跳,向裴寂身後瑟縮一步:「我在說師尊的那位白月光,半個字都沒提到你呀……你與魔君伉儷情深,難道不應該與我同仇敵愾,一道抨擊那壞女人嗎?」
顧昭昭的嘴唇抽搐一下。
「對不起,我不會講話,是不是惹顧姑娘生氣了?我很少與旁人打交道,不像姑娘你擅於此道,什麼話都講得出來,好厲害的」
寧寧面露委屈,說著輕輕吸了口氣,轉而望向一旁的謝逾:「這事兒怪我,魔君大人千萬別往心裡去。並非顧姑娘性子差脾氣火爆,全是我嘴笨的原因。」
顧昭昭的嘴角已經開始扭動著瘋狂跳舞了。
白曄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內心激盪不已,就差拍案而起,大呼一聲「實屬無敵」。
寧寧此人竟然生猛至此,硬生生以守為攻,把顧昭昭那套花裡胡哨的語言藝術化為己用,不但暗諷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點明瞭那女人性子暴躁脾氣壞。
至於一句「這事兒怪我」當屬精髓,瞬間把寧寧塑造成柔柔弱弱的受害者形象,讓謝逾找不到理由來質詢。
至於顧昭昭。
她一心要維持不諳世事的聖母白蓮花形象,絕不可能承認自己與寧寧口中的「白月光壞女人」如出一轍,只能幹吃啞巴虧,保持微笑接受嘲諷。
妙啊。
若是來日寧寧出了書,他絕對第一個買。
顧昭昭和謝逾像兩隻氣急敗壞的火烈鳥,沒過多久便雙雙離開。
寧寧大戰告捷,懶懶打了個哈欠,再一睜眼,與不遠處的周倚眉撞了視線。
周小姐心如明鏡,當然能看出這陌生姑娘是在幫她,望向寧寧的視線裡雖然仍有戒備,卻顯然比之前柔和許多:「多謝。」
「不用。」
寧寧朝她咧嘴笑笑,抬頭瞥一眼天邊。
不久前還掛在穹頂的太陽,已經不知何時蜷縮到了雲層底下。
日暈一層一層往外旋,越來越淡、越來越輕,最終在蓬絮般的雲層裡,與一道幽謐淺灰悄然相接。
再往旁看,便是翻湧如潮的淡淡墨色。
有風輕佻地拂過來。
快下雨了。
「周小姐。」
寧寧收回視線,笑著對她說:「今天天氣不錯。」
適合拔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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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各位冷靜一點,在周倚眉復仇之前,我們得先弄明白一個事實。」
與周倚眉道別後,寧寧便跟著大部隊來到白曄的房間,與另外幾人進一步商議後續計劃。
屋外的天色果真越來越暗,卻並未下雨,彷彿只是有誰不小心打翻了墨汁,襯得他們越發做賊心虛。
「如果這兒是現實也就罷了,可它偏偏是處浮屠境。浮屠境什麼原理?執念所生。」
白曄看一眼層層烏雲,壓低聲音:「咱們待在這裡面,要幹的事兒不是行俠仗義,而是替幻境主人解決執念。」
他說話時斂了笑,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要是幫錯了人,我們突破浮屠境的難度恐怕要猛增十倍不止——你們覺得,這鬼地方的執念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