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小家碧玉、明眸皓齒,與鬱鬱寡歡的周倚眉相比,像是從死地入了人間,這會兒正滿眼笑意地抬起右手,往謝逾口中投餵糕點。
好,不愧是虐戀,果然沒有讓她和白曄失望,惡毒女配這不就來了。
鐵三角嘛,畢竟是最穩固的形狀。
寧寧對謝逾觀感極差,十分壞心眼地想,這兩人的姿勢像動物園餵猴,還是當著周圍所有遊客的面那種。
四周等待的圍觀群眾越來越多,她把視線從那三人臉上移開,這才發現裴寂不知何時移到了自己身後,默不作聲為她擋去洶湧而來的人潮。
他向來沉默寡言,自聽聞謝逾的事跡後,許久沒出聲說過一句話。
寧寧只知道裴寂性格彆扭,猜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也不曉得這種時候應該如何安慰。
話說多了反而失禮,因此她只戳一戳裴寂手臂,輕輕問了句:「你還好嗎?」
他從胸腔裡發出低低一聲「嗯」,撥出的熱氣降落在她頭頂,悠悠打著迴旋兒。
寧寧抿了唇,伸出右手握住他袖口。
這是個代表了接納與安慰的姿勢,裴寂手掌稍稍一動,似是想要握住她手腕。
然而這番動作很快停滯在半空中,少年的右手藏在袖子裡,遲疑半晌,終是收了回去。
他想起娘親歇斯底里喊出的話:「你和他一樣,算個什麼東西?」
裴寂抬起烏沉沉的眼瞳,望向擂臺上的俊美青年。
魔族的嗜血與暴戾一脈相承。
若是他也淌有如此汙濁的血……那他究竟算個什麼東西。
正當此時,掌心裡忽然籠上柔軟的暖意。
寧寧站在他正前方,由於背對而立,裴寂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唯一知曉的是,她許是看出他的放棄與遲疑,原本拽著袖口的手指順勢上抬,握在他手掌上。
先是一根柔若無骨的指節,指腹緩緩往下按壓,隨即整片肌膚貼合而下。
像水一樣,帶了絲絲涼氣,沒什麼實感。
明明她才是主動的一方,卻因為手掌太小,等完全貼下來時,反倒像是陷入了裴寂的桎梏之下。
他茫然無措地想,寧寧與其他人,也會做出這般動作嗎?
當她與賀知洲談笑風生的時候,與孟訣有來有往笑著交談的時候,被其它門派的弟子紅著臉詢問傳訊地址的時候——
哪怕只是見到這樣的景象,他都會情不自禁感到煩躁不堪。
不想讓她和別的男人太過靠近。
不想讓她……觸碰除他以外旁人的手。
心裡紛亂的念頭有如藤蔓瘋長,長睫下垂,掩去眼底翻湧的暗色濃雲。
裴寂任由她握著右手,緩緩向前一步。
他們兩人靠得很近,等他邁步上前,便幾乎把寧寧擁在懷中,彼此之間只隔了極其微小的距離。
女孩愣了一下,並沒有避開,抬頭看他時,傳來髮絲間的花香。
「抱歉。」
裴寂面色不改,嗓音淡淡:「後面太擠。」
言下之意,這個動作並非他本意。
人群是個很好的藉口。
寧寧露出「我知道啦」的瞭然神色,與此同時臺上臺下的聲音嘈雜作響,不知是誰大叫一聲:「開始了!」
她也笑著低呼一聲:「裴寂,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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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兒來的姑娘們大多並非出於本願,畢竟捫心自問,沒人會想陪在喜怒無常、性喜殺戮的魔族暴君身旁。
更何況,還有周小姐作為前車之鑑,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裡。
可她們不得不來,謝逾下了命令,若有違抗,全家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