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摸了摸鼻子,低著腦袋點頭。
看來她實在不習慣撒謊,摸鼻子是心虛時才會有的動作。
賀知洲大概覺得有些尷尬,一邊往洞穴外走,一邊支支吾吾地開口:「那我去找一下許曳,你們慢慢聊。」
他說完就溜,容辭抬眸望一眼同樣不知所措的寧寧,眼底含笑:「怎麼,那個很討厭我的劍修走掉了?」
寧寧耳根一紅,慢吞吞在他身旁坐下來:「這不是你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許曳怎麼了,從今天中午起,他就一直怪怪的。」
洞穴裡沒了賀知洲與許曳的聲音,就顯得格外安靜。幽幽的黯淡光線從洞外滲進來,咬住黑暗的尾巴,連風的嗚咽都能聽見。
紅衣媚修眉目如畫,在暮色裡蒙上一層朦朧的緋色,即便一言不發,也能輕而易舉地奪人心魄。
容辭靜靜看她一會兒,忽然出聲:「是我的錯。等我傷勢好些,明日便自行離開。」
他說得淡然,嘴角甚至勾了淡淡的弧度,神情卻是落寞不堪。
媚修不為正派所容,向來最為孤單和不被理解,寧寧聽罷蹙了眉,斟酌半晌,才終於低聲道:「容辭,對不起。」
少年沒說話。
心裡卻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魚已經上鉤了。
以他的修為,自然不可能被魔熊重傷至此。之所以故意受傷,是為了接近天心草。
他感應到天心草出世時陡然迸發的靈氣,聞風趕來,剛好見到寧寧與鄒武對峙的場面。單打獨鬥容辭勝算不大,要想從她身邊盜取天心草,最好的方式便是用苦肉計騙得信任。
先是從對話裡得知寧寧會去尋找灼火葵,隨即故意被魔熊抓傷,倒在灼火葵花叢裡被她帶回洞穴。再裝出孤苦無依、楚楚可憐的模樣,就能把這個單純的小姑娘騙得團團轉。
現在麼……雖然仍然不知道天心草的下落,但他們口中的天河石,也不失為一樣有趣的寶物。
「我以前不知道,大家對你們的敵意這麼大。但在我看來,每種修行之道都沒有高低貴賤,你和其他所有人沒有不一樣。」
她說得吞吞吐吐,聲音很輕:「我……我相信你。」
容辭的聲音軟了一些,像是在喃喃自語,帶著些許茫然與錯愕:「相信我?」
「其實我剛才,在和賀知洲談論天河石的事情。」
寧寧攥緊袖口,似是用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句話:「我們在洞穴裡發現了天河石分佈圖,他不想讓你知道,但是……我相信你對我們沒有惡意。」
紅衣少年低垂眼睫,聲音如同最為醇厚的酒,悄無聲息地浸著毒:「天河石?」
「是和天心草一樣的聖階寶物。」
她笑得毫無城府,語氣輕柔,沒有其他人對待媚修時的冷漠疏離,像是在與普普通通的朋友日常談心:「聽說它會在每天的戌時正點發一次光,只要能捕捉到那道光線,就可以找到它。」
容辭又笑了:「所以你們打算今晚去?」
「對啊,就在離這裡不遠的幽蘭坡。」
寧寧用手撐著腮幫子,看一眼逐漸變暗的天空:「賀知洲不想讓我告訴你,但你都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去跟我們搶天河石嘛。他總是想得太多。」
她說著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困,迷迷糊糊地問他:「容辭,你們霓光島的人都在哪裡駐紮啊?感覺你們總是神神秘秘的。」
不錯,他的確不會搶。
紅衣少年抿唇無聲地笑,仍是極為乖巧柔弱的模樣,眼底卻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狠意。
他不會有動作……
可與他一直保持通訊的霓光島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麼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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