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悄無聲息,只能聽見少年人沉重的喘息。暮色一點點從西山生長,逐漸吞噬整個庭院。
毫無防備地,裴寂聽見一陣腳步聲。
那人步子輕輕快快,對於他而言,甚至還沒有自己的呼吸更大聲。
除了師尊天羨子來過幾次,沒有人踏入過他居住的院落。
緊接著是一串敲門聲,伴隨著某個熟悉的聲線:「小師弟,你在房間裡嗎?」
心裡的承影微微一動。
房間裡沒有點亮燭燈,在黑濛濛的夜裡,寧寧只能透過窗紙,在月下見到一個站立著的模糊影子。
她聽無人應答,在遲疑片刻後又敲了敲:「師尊讓我給你送些藥。」
小姑娘的手指瑩白細膩,指節敲打在門板之上,發出清脆聲響。
敲門的力道惹來木板一陣極輕微的抖動,那震動透過門,一直傳到裴寂貼在門上的後背上,帶來微不可查的麻意。
隔著一道薄薄木門,寧寧的指節正好敲在他心口附近的位置。
裴寂微仰著頭,終於把牙齒從下唇移開。他幾乎用了渾身力氣才發出聲音,沙啞得怪異:「放在門口。」
門外的寧寧應該愣了一下,略帶遲疑地回應他:「不能開門嗎?有樣東西我得親手交給你。」
喉頭上下無力地滾動,裴寂用手掌按住門板,蜷起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起白色。
到了這種時候,他理應是沒有耐心了的。
腦海里的痛楚與身上刺骨的劇痛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折磨,讓他來不及去思索其它。裴寂脾氣不好,要是在往日,絕不會再出聲回應對方的任何一句話。
但不知怎麼,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外門弟子房裡,少女破門而入時的身影。
心亂如麻間,竟是啞聲問了句:「什麼?」
這回輪到寧寧猶豫了。
她頓了頓,似是不好意思說出那東西的名字,有些洩氣地壓低聲音:「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還是和藥箱一起放在門口吧。」
裴寂沒說話,按在門上的手指更加用力。
門外好一會兒沒再發出聲音,他估計著那女孩已經離開,沒想到猝不及防間,又聽見她輕聲道:「我送給你的陰山鬼珠有好好帶在身上嗎?」
寧寧看過原著,知道他有時會魔氣外洩。
裴寂怎麼說也不至於小氣到連為她開門都不願意,之所以拒絕比武臺上醫修的治療回到房間,也一定是出於這個原因。
陰山鬼珠雖然不能徹底根治,但總歸可以緩解一些痛苦。要是他得了寶物卻放在抽屜裡,簡直暴殄天物。
她這句話說得一氣呵成,說完了才意識過來,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裴寂不知道陰山鬼珠能抑制魔氣,在他眼裡,她送了珠子,還死皮賴臉地叮囑他一定要帶在身上……
簡直像是讓他佩戴定情信物一樣嘛!
寧寧兀地紅了耳根,匆忙解釋:「我聽聞陰山鬼珠可治病痛,若是小師弟外出歷練不甚中毒,可以憑藉它化險為夷。」
承影平時絕不會在魔氣湧動時出聲煩他,這會兒嘖了一聲:「人家小姑娘是要你記得定情信物啊裴寂。」
什麼定情信物。
少年嘴角劃過一絲嗤笑,似是覺得身上的劍痕不夠深,從懷裡掏出把小刀,刺進手腕。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情與愛,他和那位心高氣傲的師姐幾乎毫無交集,她怎會傾心於他。
就算當真有好感,也不過是看上這張沒什麼作用的皮相,不過多久,這份廉價的情感就會煙消雲散。
他不傻,不會讓自己陷進去。
裴寂一邊把小刀往右劃,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她,神情似笑非笑:「多謝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