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裴寂來說,身邊的絕大多數人皆如饅頭。沒人會記得吃過多少饅頭,他也從不會在意有多少人敗在自己手下。
而饅頭是不分男女的。
被遙遙甩在身後的饅頭人似乎被寧寧扶起,哀哀婉婉地道了謝,又不死心地朝他身邊靠過來。
「裴公子,我、我是不是哪裡惹你不開心了?」
她走得跌跌撞撞,眼尾暈開一層桃花色的淺粉,真正意義上的我見猶憐:「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都可以改,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承影在他心底嘰嘰歪歪:「嘔,不好!他就討厭你總纏著他,你倒是改啊。」
見裴寂不想搭理,柳螢又道:「我本就出身孤苦,在門派裡實力低微,一直受別人的冷眼長大。迄今為止努力了不說上百,也有九十九次,卻都毫無成果……難道連裴公子你也覺得我是個廢物,看不起我嗎?」
這番話她是下了心思的。
出身孤苦、在冷眼中長大,分明是裴寂自己的人生縮影,如今化用在她身上,必定能讓他產生惺惺相惜之情,卸下心防來安慰。
裴寂這回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嗯。」
柳螢懵了。
他說什麼?
「嗯」???這是人嗎???
看戲的承影樂呵得不行:「沒關係姑娘,只要再努力一把,你一定能成功的——成功湊個整到失敗一百次哈哈哈。」
身為一名優秀的媚修弟子,柳螢人生中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滑鐵盧。
雖然曾經也有過對她嗤之以鼻的男人,但他們好歹還存了些做人的良知,唯有裴寂不同。
如果說賀知洲和許曳是類人型不明生物,那他就是更高一階的物種,類人型鋼板。
彆氣,冷靜。
裴寂向來孑然一身,未曾與太多女子接觸,對於男女之事必然懵懂。要想引他上鉤,太含蓄隱晦的暗示肯定行不通,她必須更直白一些,主動表明好感。
「裴公子,你有所不知。」
西山之上熱氣騰騰,柳螢努力壓下心頭的燥意與怒火,眼底充盈著委屈的水光:「自從古木林海一事後,我便仰慕玄虛劍派的一名少年劍修許久。可他從不曾看我一眼,直到此次十方法會,我才終於能有機會與之接觸。」
她說著偷偷瞟一眼裴寂,視線所及之處是少年人玉琢般精緻冷冽的側顏。
這張臉算是她苦苦支撐的唯一動力,甫一見到它,語氣便情真意切幾分:「他一定不會知道,我曾多麼努力地打聽關於他的訊息,甚至想過將自己作為禮物,裝在盒子裡送給他。」
這回裴寂終於看了她一眼,平寂如水的神情出現一道細細的裂痕。
奏效了!
她話裡的暗示再清晰不過,那位被仰慕已久的少年劍修明顯就是裴寂本人。他一定悟出了這層意思,心下不免感動。
然後柳螢聽見他擰著眉問:「為何要送他你的骨灰盒?」
柳螢:……
她是誰,她在哪兒,她要做什麼。
她是有多麼想不開,才要跟這群劍修扯上關係。
山上的熱風吹得她頭腦發懵,柳螢隱隱約約又聽見裴寂的聲音:「李姑娘。」
他道:「你們流明山的樂修,莫非修的不是琴,而是嘴皮子麼?」
許是見她神色恍惚,乾脆開門見山地補充一句:「你很煩,讓開。」
李。姑。娘。
柳螢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李姑娘」是在說她。
——求求你做個人吧!!!這麼久了,連她姓什麼都沒記住啊!!!
柳螢一口老血噎在心頭,強顏歡笑:「裴公子,我姓柳。」
若裴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