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睡得很安靜,沒發生一丁點聲音,一想到他意識不清說出的那些話,她就不可抑制地心跳加速。
——就算知道那些很可能是醉酒後的胡言亂語,也還是很讓人害羞。
有風從窗外攜來窸窸窣窣的樹葉聲響,伴隨著一兩句模糊不清的路人談話。寧寧一動不動地趴在桌面,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
越來越近。
是裴寂下了床,在漸漸靠近她。
他大概以為她已經睡著,動作輕得不可思議,站在寧寧身旁時,連呼吸聲和衣物摩擦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她正疑惑裴寂要做什麼,絲毫沒有預兆地,感到後背被一隻手罩住。
隨即整個身體懸在半空。
陌生的熱量瞬間包裹全身,鼻尖則是屬於裴寂的木植香,他竟將她抱在懷中,一步步向前走。
寧寧不敢動也不敢睜開眼睛,始終保持著睡著的模樣,沒過多久,便感覺自己被輕輕放下,躺在了某處軟綿綿的地方。
身下還保留著令人安心的餘溫,熟悉的氣息環繞周身,這是裴寂之前躺過的床鋪。
「裴小寂,你不會是想和寧寧同床同枕吧?使不得使不得!」
承影被這個動作嚇到扭曲:「等明日她醒來,絕對會被嚇壞的!你冷靜一點!」
它在心底瘋狂尖叫,裴寂卻並不理會,而是靜悄悄地站在床前,長睫輕垂,默默打量雙目緊閉的小姑娘。
身邊是無窮盡的黑暗與未知,而他並未離開。寧寧緊張得悄悄攥緊床單,不知道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忽然有股輕輕的風掃過耳畔,片刻之後,她才反應過來那是裴寂的呼吸。
寧寧心跳如鼓,一動不動。
那股溫熱的氣流順著臉龐往下滑落,距離她越來越近,最終停留在耳朵旁邊。這是一處極為敏感的地帶,只不過被輕輕一吹,就有股無形電流竄進血液裡,激得她後背發麻。
裴寂的嗓音裡仍然帶著笑,笑意真摯得像是從心底溢位來。他把每個字都念得格外緩慢,彷彿在對待珍貴的寶藏,不捨得讓它們損毀分毫。
裴寂在她耳邊很近的地方,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晚安。」
然後氣流陡然貼近,幾乎貼著她的面板。
有綿軟溫熱的觸感落在耳垂上。
不像是手指,而是更加柔軟的什麼東西。
寧寧狂跳的心臟突然之間猛地一抽,下意識屏住呼吸。
不會吧。
……不、不不不不會吧!
心臟像是突然炸開,讓她頃刻之間頭暈目眩,整個腦海變成白茫茫的一片,又像是火山裡巖漿翻湧,在這一瞬間破土而出。
如果不是正在裝睡,寧寧一定會立馬捂住臉縮成一團。
裴寂親……親了她的耳垂,在她睡著的時候?
這個動作結束得很快,近在咫尺的那人似是被她發現,很快便起身離開,在寧寧之前待過的木椅坐下。
他還沒醒酒,走路搖搖晃晃,碰到木桌時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為了不吵醒她,迅速把動作停下。
裴寂也因此絕不會察覺,之前還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寧寧迅速用被子遮住整個腦袋,把身體彎成了一隻蝦米。
她本應該討厭這樣的觸碰。
此時卻頭昏腦脹地想,裴寂既然敢親……
為什麼只是在那種地方啊。
=====
裴寂醒來時已近晌午,他習慣了在清晨起床,睜眼乍一見到漫天陽光,不由得略微怔住。
這裡是他居住的客房,此時除了他以外空空蕩蕩,床上被子被整整齊齊地摺疊成豆腐塊模樣,看上去又愣又憨,全然不是他的手法。
後腦勺陣陣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