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天羨子說得信誓旦旦,並神秘兮兮地聲稱「此事說來話長」,溫鶴眠只得將眾人請進屋內,一面泡茶,一面聽他講。
「在十方法會期間的煉妖塔裡,曾發生過一場怪事——你且看這段影像。」
在他說話的間隙,真霄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面玄鏡,鏡面幽光一現,浮現起當日裴寂入魔的情形。
畫面裡黑雲壓頂、黑蛟肆虐,裴寂被重重魔氣纏身,寧寧以劍光碟機散魔息,緊接著便是獸潮陣陣,白曄擋在兩人面前。
溫鶴眠從頭到尾細細看完,耳畔傳來紀雲開的聲音:「小溫,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身旁的少年懷有魔氣,引來獸潮襲擊理所當然。」
他頷首溫聲應:「後來魔氣散盡,魔獸本不應繼續將他們二人當作靶子,但……」
但事實並非如此。
獸潮仍然朝她與裴寂身邊猛撲,若不是白曄護在跟前,他們倆恐怕早就沒了性命。
「這就是問題所在。」
天羨子嘆了口氣:「我們本以為引來獸潮的源頭只有裴寂,但從後來的情形看,除了他以外,對於那群魔獸而言,寧寧也是個移動的活靶子。」
溫鶴眠目光一頓。
「這說不通。」
白衣青年皺起眉,語氣比之前急切幾分。他的嗓音清澈如醴泉,此時加快語速,引得喉頭髮癢,低咳道:「唯有魔氣能引來魔獸,她不過是個普通人修,不應如此。」
「這就是我們有求於你的原因。」
紀雲開抿了口熱茶,嘴裡時刻都停不下,開始細細咀嚼從屋外樹下摘來的葉子。
「寧寧雖是普通人,但據她所說,在煉妖塔開啟之前,曾有人把裴寂療傷用的仙泉掉包,換作含了魔氣的腐蝕性劇毒。她一不小心,被那瓶水濺在腿上。」
這是最讓寧寧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直到十方法會結束,調換仙泉的罪魁禍首都沒有被找出。
當時她被藥水所傷,雖然在水中見到絲絲縷縷的魔氣,卻只當那是劇毒裡的必要成分,沒有多加思考。
而在究竟是誰置換了仙泉一事上,她和裴寂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有人看不慣他魔族的血統,特此做下手腳——
可如今看來,似乎全然不像這般簡單。
「百草堂後來細細查過,那瓶子裡的魔氣非比尋常,浸入寧寧身體之後,讓她在魔獸眼裡成了塊隨時散發強烈魔息的香餑餑。」
紀雲開繼續道:「類似於引魔香,哪怕只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都能對魔獸產生強烈吸引力。」
他說得直白,溫鶴眠何其聰穎,當即明白了話裡未盡的深意。
這藥水最終被鬼使神差塗在寧寧身上,可按照幕後黑手原本的計劃,它本應傷及裴寂。
一旦裴寂沾染劇毒,進入煉妖塔後,不但會承受本身狂湧不止的魔氣,更要在諸多妖魔的圍剿中,被它們濃鬱的魔息淹沒。
對於他而言,無疑是種巨大的折磨。
「藥水倘若用在裴寂身上,到那時,困住他的可就不止是心魔那麼簡單了。」
天羨子斬釘截鐵下了結論:「唯一可能的結局,唯有魔氣暴漲,吞噬神智,讓他成為六親不認、只懂得殺戮的邪魔。」
屆時不僅魔獸會遭殃,與他同行的宗門弟子們,估計也一個都活不了。
屋內氣氛漸漸凝固,溫鶴眠蹙眉沉聲:「這背後,是魔族所為?」
天羨子不答反問:「不知師兄可還記得,當初小重山裡的古木林海異變?」
見對方點頭,他又道:「當今魔氣盡散,那株古樹生長千年,倘若沒有人為干涉,怎會在朝夕之間突然入魔?最值得深思的一點,是林海異變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