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在此時,鄭培行色匆匆而來,剛好被氣昏了頭的慕珏撞翻在地。
他哎呦一聲,仰倒在地,懷裡卻驀得掉出枚玉佩來。
白玉無暇,絡子粗糙,與方才盧九郎所拿出的,一模一樣。
蘇瑤倒抽口氣,飛快走到鄭培身前。
將玉佩拾起後,緊緊盯著鄭培,唇角卻抑不住地揚起,語調輕快地問他,「這玉佩怎麼會在你這裡?」
慕珏也走不動了。
他睜大了眼,彷彿見鬼一般。
唯獨鄭培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賠笑道,「我也是方才去車架上檢查時,發現殿下尋了數月的玉佩,竟是掉落在車壁夾縫裡,還剛剛好是卡在了個隱秘的位置。想來也就是因此,才會這麼久了,都未被察覺。」
他理所當然道,「殿下最是珍愛縣主所贈之物,初初丟了的時候,還總是失魂落魄的,我這一找到,便著急忙慌地給送來了。」
蘇瑤仔細地檢查玉佩下的絡子。
指尖撥弄幾下,細細撥開絡子繁複的繩結,見自己綴上去的小小金環還在,少女剎那間展顏一笑,笑開的眉眼如花動人,盈盈若水。
「我方才還以為是絡子上的金環太過細小纖薄,才會掉落,如今看來,」小娘子含笑的嗓音恍若春日的百靈鳥,清脆又好聽,「分明是那塊玉佩是假的才是。」
蘇瑤提起裙擺,三兩步走回慕衍身邊,細軟手指勾住玉佩,輕晃了好幾下,才將玉佩遞還給他。
欣喜又不滿地嘟囔道,「六郎,日後你可得仔細些,若是再丟了,豈不是又給了旁人誣陷你的機會?」
慕衍一目不錯地看著她。
一眼就看出小女郎的如釋重負。
顯然,有那麼一瞬,阿瑤當真動搖過,但最終還是選擇了他,甚至還親手替他銷毀了不利於他的證據。
慕衍眉眼染上一絲笑意,慢慢開口,如同立下誓言般承諾著。
「我定不會再將此物遺落的。」
蘇瑤是真沒想到,這玉佩能尋來的如此恰好,心口的大石登時就落了地。
她撇了撇唇角,不耐煩去看震驚茫然的慕珏。
而是將視線落到了盧九郎身上,見他溫文的面容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苦惱愧疚,顯然也是被人利用,便也不想跟他計較。
「六郎,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小娘子一邊看盧九郎,一邊拿眼風去看慕衍,顯然是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雖說誣陷皇子實屬大罪,但盧九郎著實有些可憐,更何況他也是被人矇騙,未曾鑄成大錯。
蘇瑤想,只是順口求求情而已。
若是六郎當真不肯原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的話已經說過了,也算對得起盧九郎的那盞燈了。
慕衍垂著眼,慢而仔細地將玉佩在腰間繫好,才分出眼神,與那書生模樣,又羞愧得漲紅臉頰的郎君。
「閣下可是曾與韓御史徹夜談論過春秋之義的那位盧氏郎君?」
他的聲線溫和乾淨,如清泉擊石般。
「今日之事,非你之過,想來,也是因我之故才將郎君牽扯至此……」
甫一聽著這句,蘇瑤就慢慢翹起唇角。
等到後來慕衍提出,要請盧九郎留在齊王府養傷正骨之時,她已經彎著眉眼,眸子像是綴滿了光。
心道,她就知道,她所認識的六郎素來仁善,連這般大錯也會輕輕放過,怎麼可能會暗地令人將盧九郎打殘。
小娘子此時的心情好極了。
這番好心情,一直到回宮之時都是如此。
兩人一道走在芙蓉池畔。
此時夕陽正沉在芙蓉池裡,幾縷金光曳斜過柔柔柳枝,落在她身側郎君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