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太過在意,少年一時著了相,心緒罕見地不寧。
他慢慢收緊十指,掌心傷口再度迸裂,有幾滴血珠滴落,卻好像是沒事人一樣,絲毫不覺得疼,面不改色地立在原地。
承熙帝早有預料。
但他本就因為宴前傳來的訊息怫然不悅,這會見慕衍還敢悖逆他,登時就動了怒。
皮笑肉不笑地沉聲道,「哦?那你說說,你心儀的是哪家女郎,且說出來,若是她也有意應下,我便賜婚給你們,也算是成全了一樁美事。」
慕衍不答。
林茵急得扯住林柔的衣袖,滿臉焦急,林柔一個冷冷的眼刀飛過去,她才不安地擰緊眉,仍是目不轉睛地瞪著慕衍。
承熙帝見他竟是不答,火氣上頭,一甩袖將桌上酒盞盡數拂落,起身不悅道,「你倒是說說,是哪家的女郎?」
慕衍仍是斂眸不語,待承熙帝氣息稍稍平復,才緩聲道,「我心悅她,願珍之重之,永結同好,如今她不在此地,我不願將她姓名道出,以免她被流言所擾,還請陛下見諒。」
不少人心裡都活動開了。
雖說六殿下沒指名道姓,但誰個不知,他所說的,便是那位不知何故沒能出席的長寧縣主。
幾位朝中重臣望向承熙帝時,不由得斂容幾分。
陛下如何能不知情這些,不過是長寧縣主與皇后俱是不在,想儘快將此事定下,以免六殿下日後脫離林家,完全倒向蘇家罷了。
只不過,眾人的視線又落在脊背挺直的少年郎身上。
誰能想到,一味鑽研學問,並無實權也不受寵的六殿下,竟敢在此等宴席上,公然與承熙帝叫板。
慕珏先前見慕衍起身,還以為他要應下,心裡一個勁地替阿瑤不值,但這會見他頂著承熙帝的怒火,還在維護阿瑤,不免就有幾分動容,又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他不敢笑出聲,只得忍住,轉過頭去遮掩一二。
可下一瞬,慕珏就蹭得站起身。
「何事大驚小怪?」承熙帝望向一驚一乍的四子,蹙眉道。
慕珏卻像是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抬手指著岸邊,渾身繃緊,語無倫次,「那邊……好像是有人落水,可那旁邊幾人,不都是阿瑤的婢女嗎?!」
慕衍眸色一凜,三兩步走到船舷邊。
只一眼,他就確認了岸邊之人哭哭啼啼的兩人果真是月枝和流霜。
視線再落到被簇擁之人露出的一截緋色裙角,他心絃一顫,就再顧不得別的了。
全船的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錦衣玉冠的翩翩少年郎聽聞訊息,面色微變,撩袍一躍,竟是整個人都跳下了水!
慕珏目瞪口呆,趴在船欄上高聲喊,「小六!你又不會水,你……你……」
眼見水裡那人並未如自己所想那般,掙扎著沉下去,反而像一支離弦的箭,直直往蘇瑤所在處游去,慕珏剩下的話盡數被憋了回去。
月枝、流霜等人團團圍住昏迷過去的女郎,嚇得不清,卻還不忘顫顫巍巍地吩咐人奔走,請醫師,稟告皇后娘娘,取帷幕等物件來。
張四郎見到長寧縣主還有氣息,也暗暗鬆了口氣。
畢竟他也不想丟了命不是。
但下一瞬,他看了看雙手,又露出一絲苦笑,自己的下場如何,端只看長寧縣主可還記得是不是自己故意推的她。
張四郎心亂如麻,只覺得脖頸涼颼颼的,像架著把刀。
待瞥見救人的郎君一身滴水,正背對著幾人在擰乾衣袖的水,就湊了上去,沒話找些話,想緩解一下心裡驚悸。
「郎君是何人,我先前怎麼好像沒見過?」
陳十二郎訝異回頭,客氣道,「我是陳家人,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