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輕輕唔了聲,用回想的語氣說道,「冷宮偶爾也會有人來,我後來私底下也聽見有人說過,你只是看上了我的容貌……」
蘇瑤徹底懵了。
她怎麼不知道鳳儀宮或是太學裡的某些人背後居然會這樣議論。
她那時才多大,雖說洛京裡,貴女們婚前,養些情郎面首的不算少見,但若是像他們說的,這般打小養起,這也太離譜荒唐了。
少女有些頭疼。
但實在是拿這個醉鬼沒法。
她柔聲安撫著,好不容易等到這人昏昏欲睡時,才終於見他鬆開了手。
她揚聲,叫鄭培進來收拾殘局,可喚了好幾聲,外間居然都沒人回應。
蘇瑤打量著車裡的少年,確認自己實在是扛不動他,只得進屋去,想尋些巾帕薄被過來,先簡單料理一下,再出去喚人來。
慕衍的寢居她也不是沒來過,熟門熟路地就尋到了她要的。
可臨出門時,蘇瑤不經意地一瞥,就不由自主地蹙著眉走到了几案前。
她遲疑地捧起硯臺邊擺著的珠子,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怎麼這麼像她年少夜入慕衍房間,不小心丟失的那顆夜明珠?
桌案上只寥寥地擺放著筆墨紙硯,和一沓書冊,這顆珠子就顯得格外突兀。
蘇瑤的臉色又青又紅。
難不成慕衍當年便是醒著的,後來抓住她的手腕,和旁觀她多次尋了各種藉口來找珠子,都是故意在暗地裡看她笑話?
少女的面子掛不住了。
她將東西一擱,捧著夜明珠就要離開,才不想再照料那個看她笑話的慕衍,連帶著,看見院門外自以為替他們望風的鄭培時,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你叫人進去照顧六郎,」她抿抿唇,語氣冷淡,「再叫人準備車,送我回宮。」
鄭培瞥了眼她手中的夜明珠,再看看她的臉色,就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雖說知道這夜明珠對慕衍很是重要,但到底不知道其中內情,就試探道。
「縣主取這珠子是想做什麼嗎?我家殿下好似也很看重這顆珠子,我常常見他在夜間把玩,倒像是在懷念著什麼。」
被他這麼一說,蘇瑤就覺得手裡的珠子燙手起來。
方才她是在氣惱上頭,想到當年慕衍在不動聲色地看她笑話,才有些不快,被鄭培這麼一說,就反應過來,慕衍只怕是夜夜看著這珠子時,心裡還在唸著她。
這麼一想,羞惱羞惱,惱沒了,就只剩下羞了。
蘇瑤將珠子胡亂往鄭培懷裡一塞,就提裙下了石階。
鄭培只得連忙追上去,替她安頓好車回宮。
直到回了鳳儀宮,坐回到研磨藥材的桌案旁,蘇瑤還是臉上發熱。
她捧著腮發呆,今日之事就在眼前跟走馬燈似得不斷打轉。
一會兒是慕衍眷戀不已的酒醉模樣,一會兒是他簡潔几案上格外突兀的夜明珠,還有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自己。
蘇瑤腦中嗡嗡的,卻也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了這點。
心裡好像有什麼滾過,顫顫巍巍的發抖,又像是有什麼在竄過,忽然就有些臉熱耳紅。
她恍恍惚惚地捧起笨重的研缽,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試圖降降溫。
直到聽見月枝訝異地詢問聲,才緩過來神,訕訕地放下研缽,卻也沒心情再做什麼膏脂,好幾次放份量時都出了錯,惹得流霜連連驚呼。
齊王府裡。
鄭培安頓好了長寧縣主回宮的車架,就緊趕慢趕地往回去,想看看自家殿下如何了。
可車裡居然空無一人。
鄭培心慌了一下,往房內去,果然就見著自家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