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捧著件新制好的百褶月裙入室,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六郎可是有哪裡招惹到縣主了麼?」
「無,」蘇瑤有口難言,小臉都垮了下來,「不過是個夢罷了。」
婢女對視一眼,還是月枝低聲道,「縣主精神不濟,今日可還要去太學?還是婢子去稟娘娘,讓您再休息一日?」
「姑母想必已經通知夫子了,我怎好失約?」
蘇瑤搖搖頭,強自打起精神。
太學裡那幫夫子,最是重諾守信,若是自己不明不白地改了時日,回頭怕不是要給她些臉色看。
光是課上頻頻提問,就夠她喝上一壺。
等蘇瑤垂著眼簾,睏意十足地出了門,就見慕衍已然在迴廊下等她。
晨風清爽,將他的髮帶、衣角盡皆托起,翩翩然仿若歸鶴,襯得還未長成的少年如竹如松,氣度儼然。
即使是還未曾昭告他的身份,來往的宮人打他身側過時,都不自覺地斂色幾分。
小少年似是一無所知,見她神色懨懨,還擔憂問道。
「縣主昨夜睡得不好麼?」
託他的福,自然是不好的。
蘇瑤磨磨後槽牙,擠出個笑來。
隨意編了個理由。
「夜裡炭火正熾,難免有些咽乾,所以未曾好眠。」
月枝與流霜對視一眼,皆見對方眼裡隱隱笑意。
氣惱歸氣惱,既然答應了姑母,蘇瑤還是趁在路上,仔細交待著頭一遭去就讀的少年。
「太學之名始於西周。五帝時的太學其名為成均,在夏則為東序,在商名為右學,周代的太學為上庠……」
說起這些正經之事,小女郎面色一肅。
「而到了今時,開朝太宗改設國子監,其下又分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分別對應不同品級官員子女就讀之所。」
慕衍心念一動,「那如今太學中就讀的?」
「皆為宗室皇親,勛貴士族。」蘇瑤答道。
她見慕衍若有所思的模樣,還以為他是憂慮自己的身份,便信誓旦旦道,「是姑母親口允你陪我就學,有我在,量他們也不敢輕視欺辱於你。」
慕衍略一頷首,微微對她笑起。
此時朝霞如彤,日色柔和,悉數潑灑鍾集於俊美毓秀的小少年身上,竟惹得路過看呆的宮人一個不當心,撞到了廊柱上。
流霜忍不住,捂住嘴笑得肩膀都在抖。
真有那麼好看?
蘇瑤腹誹著,不由自主地多打量慕衍幾眼。
這麼一打量,她揚了揚眸子,才發覺對方似是又抽高一截。
去冷宮時,慕衍才只比她高上半頭,現下看來,自己竟是隻到了他的下頜處。
蘇瑤悄悄地踮了下腳。
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沒想到她夢見個話本,想方設法地阻止劇情發展,竟還能讓慕衍提前過上好日子,連身量都長高了。
小女郎一連遭受多重打擊,這會兒連話都不想說。
慕衍只當她是昨夜睡得太晚。
想到被自己藏於書櫥裡的夜明珠,再看看無精打採的小縣主,他微微動容,開始思索,是否該想個法子將夜明珠還回。
可如此一來,只怕很難再得知小縣主為何夜半來探。
各懷心事的兩人來到太學,迎來的便是太學眾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最先發難的是慕珏。
他早便得知蘇瑤今日會重返太學讀書,甚至還興致勃勃地給她預備了些小玩意,想討她歡心,卻沒想到慕衍竟也跟了來。
想起自己從母妃處得知的訊息,慕珏知曉這人動不得,越發傷心欲絕,委屈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