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枝與流霜俱是幼時阿耶送進宮陪伴她長大的婢女,情分不同一般,她可斷斷不能看著她們挨罰。
流霜想到方才蘇皇后氣極的模樣,肩膀一縮,「娘娘分明是氣急了,說不定要連縣主一起罰呢。」
「莫哭了莫哭了,」蘇瑤摸出帕子,踮起腳替她擦了擦眼淚,眨眨眼保證道,「從小到大,姑母何曾罰過我?我一會兒好好跟姑母說清,一定不會讓你們挨罰的。」
不敢再耽擱,一行人急匆匆地回鳳儀宮去。
繞過梅林,芙蓉池,踏上懸著竹簾風鈴的廡廊,遠遠的,蘇瑤就看見鳳儀宮的正殿外站著些漪瀾殿的宮人。
為首的那個,可不就是林貴妃的貼身宮婢之一,名喚珍珠的那個。
林貴妃居然跟來了鳳儀宮?
蘇瑤皺下眉,轉身就看見身後幾個婢女都垂著頭,臉上是大限將至的慘澹陰雲。
她想了想,用帕子纏著手,從一旁樹上折了幾枝桂枝,便領著她們大大方方地進了殿。
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暖意。
當年林貴妃進宮之事,蘇皇后與承熙帝爭執,意外小產傷身後,鳳儀宮裡就常年供著炭爐。
這幾日落了雨,宮人早早便在爐中添了足足的銀絲炭。
只是今日似乎還摻雜了些別的。
蘇瑤輕輕嗅聞,辨出是千金難求的石葉香的氣息。她往白煙裊裊的博山爐望了眼,就忍不住彎唇輕笑。
方才得知訊息之時,她最怕的便是姑母見到林貴妃時會想起失去的那個孩子,從而傷心難過。
可如今姑母還有心力在這等小事上逗趣,足以見得是厭惡不喜更多些。
她把心放回肚子裡。
鳳儀宮正殿上,楠木雕花的漆案邊,蘇皇后倚著憑幾,面無表情地撥弄著手中的茶盞,好似沒看見她進來。
坐在下首則是服色艷麗的林貴妃,眯著美目似笑非笑。
「姑母,」蘇瑤好似完全沒看見蘇皇后面色微沉的模樣,行禮後湊到她跟前,厚著臉皮,笑盈盈地晃了晃手中青翠欲滴的桂枝,「您看我折的桂枝可巧?」
蘇皇后鳳眸輕挑,看了她片刻,待看得她不自在了,才隨意點頭。
林貴妃搶在蘇皇后前笑著湊趣道,「縣主病過一場,清瘦幾分,瞧著倒是出落得越發好了。」
明明是林五娘把自己推落水中,害得自己大病一場,貴妃居然還好意思拿此事來說嘴。難不成自己還要謝謝林茵不成?
蘇瑤撇了撇唇角沒應聲,把桂枝插進壁邊銅瓶,就捱到疼愛自己的姑母身邊,嬌聲嬌氣問道。
「姑母怎地改用石葉香了,您不是說這石葉香太過馥郁,失之大氣麼?」
蘇皇后瞥了看似笑得天真爛漫的侄女一眼,見她眉角眼梢雀躍著鬼機靈,心一軟,鬱氣便削減幾分。
「這不是貴妃言說有事要與我商議,既是有貴客來,」她意味深長道,「便該取些好物來招待。阿瑤,姑母素日所教你的待客之道,都讓你拋到腦後不曾?」
蘇瑤憋著笑, 肩膀聳動了兩下,乖巧應道,「姑母教導的是,阿瑤記得了。」她拉長了語調重複,「有貴客來,自然是該備上些好物招待,這石葉香最合適貴妃娘娘不過了。」
石葉香者,文帝時流傳於世,迭迭如雲母,其氣可避汙濁瘴癘。……汙濁瘴癘,她的好姑母是拿林貴妃開涮呢。
一旁垂手侍立的宮人俱是低頭掩笑。
林貴妃聽得雲裡霧裡,卻不妨礙她聽出石葉香的名號。
據說很是難得。
周圍宮人都在竊笑,莫不是在諷刺她出身的林家已經敗落,用不上這等好香。
林貴妃的臉色一沉。
若是她出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