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重新坐直回去,唇角旋開抹好看的弧度,繼而眉心微折,思索起來。
他早就猜到蘇瑤會尋隙跟來,提前安排了人在丹鳳門候著,也告知了蘇太后知曉。結果如今因著一時動念,又反悔將人帶上,需得去信解釋一二。
除去這樁,後續也還有不少事都需得重新安排。
車廂外,杜左拾遺疑惑地策馬隨行,忍不住多看了帝王儀仗的車架幾眼,壓低聲問鄭培。
「陛下不是說要把縣主送回去嗎?怎麼兩個人又一道回來了?」
鄭培眯著眼,瞥他一眼。
「但凡跟縣主沾邊的,還能用常理度之嗎?你只需記得,凡是陛下與縣主有分歧的事,十有八九,最後都會按著縣主的意願為主便好。」
杜左拾遺不大讚同地搖頭。
「陛下怎能如此縱容縣主,若是縣主日後提出什麼荒唐要求,難道陛下也會都順著她的意?」
鄭培也曾暗暗擔憂過此事,但他對蘇瑤甚是瞭解,倒也不至於多心,聞言就反駁道,「縣主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雖說性子嬌氣了些,卻是個心中有數的,絕不會過分索要什麼。」
「不過說起來,」他也有些疑惑,「她此回居然如此執拗地非要與我們一同去西州,的確是件古怪事。」
鄭培其實也很好奇,冷不丁的,陛下就力排眾議要去西州,縣主也跟著死纏爛打地要去西州,難道說,西州真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他心裡一突,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昭獄裡的齊王。畢竟,陛下可不是個會顧念舊情的性子,能容忍齊王,讓他至今都毫髮無損,也是怪事。
101 第 101 章 ……
本就是深秋寂寥的時節, 一路西行,蘇瑤入目所見的,俱是草木萋萋, 霜寒枝冷, 漸漸往西,城鎮人煙越發稀少, 顯露人前的是大片大片的黃褐荒原, 塵煙四起。
她還是頭一遭離開洛京, 難免新鮮,就時不時將車簾揭開一角,往外顧盼,一看便是大半日。
還要時時刻刻注意著, 不弄出太大的聲響, 以免擾了專心處置公務的那位郎君。
等看得累了, 就摸出些話本點心針線之類的消磨時間, 雖說悶了點, 但也還能熬得住。
倒是慕衍當真變成了悶葫蘆一個, 有桌前一沓文書作伴, 居然就能坐得住, 蘇瑤心裡暗暗納悶。
慕衍擱下一卷, 察覺有視線時不時小心翼翼地落在自己身上,就抬眼笑著看她,「怎麼了?」
少女搖了搖頭, 順手往香爐裡添了塊提神醒腦的清獻公合香,慢吞吞學著宮裡老嬤嬤的樣子,老氣橫秋道,「六郎如今還年輕, 才能一看就是半日,仔細傷了眼,以後就該後悔了。」
慕衍忍笑,看她因為夜裡睡得不好而犯困,不住地打哈欠,就讓她枕到自己膝上小憩一會。
蘇瑤有些擇床,這幾日都沒睡好。她跟慕衍才不會見外,就湊近過來,攥住他的衣角,闔著眼睡得香甜。
一路都是如此,很快就到了西州的境內。
這日夕陽漸晚,隨行的官員便準備起安營扎帳的事務來。
一頂頂行軍帳在平坦遼闊的荒原上開滿了花。
慕衍出京時所帶軍隊不算多,但一路西行,接到兵符調令趕來匯合的各處駐軍不斷趕來,很快便也匯集了數十萬人馬,旌旗綿延數百里,盔甲鋒刃碰撞聲,咴咴馬嘶聲,不絕於耳,聲勢浩大。
天子的大帳自然是位於最核心處,早早就被安置妥當。
蘇瑤跳下了車,進了營帳,就開始忙碌起來。
慕衍這人,向來不用宮人伺候,便是這回出行也是。
她又來得突然,只得親力親為。
好在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