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你為何對慕……六郎這般好,他的生母不過是宮人,與我們蘇家又無甚幹係。」
蘇皇后揉了揉額角,神情冷淡,「那他也是陛下的子嗣。」
見姑母因打理那些繁冗宮務,露出疲乏神色,蘇瑤將杯盞擱到案邊,輕輕走到蘇皇后的背後,跪坐下來,替她按揉著鬢邊穴位。
「您是為著姑丈麼?」她輕聲問。
是因為多少還惦記著承熙帝,才愛屋及烏地要替他料理好後宮?
蘇瑤不滿地嘟囔,「可姑丈分明只會把珍珠當魚目……」
寵著樣樣不如姑母的林貴妃,都不知道他圖什麼。
蘇皇后微闔上眼,聞言冷冷一聲,「又與他何干?他如今尋常也不往鳳儀宮裡,眼不見心不煩,豈不是更好。」
按揉的細指頓了下,蘇瑤的語氣也雀躍幾分。
「您這般想才好,沒道理只有您念著他的!」
「若不是姑丈是皇帝,」小女郎不屑地嬌哼一聲,「阿耶早就打上門,讓那等寵妾滅妻的負心郎寫和離書了。」
「別胡說,」蘇皇后按住侄女的手,牽了牽唇角,「議論起長輩之事還沒大沒小的。這話出了鳳儀宮,可就不能再說,若否,我可不去保你。」
既然不是為著承熙帝的緣故……
蘇瑤將小巧下頜都靠到姑母肩上,很輕很輕地蹭了兩下,語氣低低的。
「那姑母您為何對六郎這般好?還要我帶他去太學。」
「連為他未來鋪路之事都想好了。」
蘇皇后輕撫侄女的發頂,詫異道,「阿瑤竟是這麼想的麼」
蘇瑤乖巧地嗯了一聲。
「六郎好學,自小又吃了不少苦,我多憐惜他幾分,阿瑤便吃醋了?」蘇皇后笑道。
「才沒有……」
小女郎生出幾分惆悵來,她細聲撒嬌,「姑母怎麼能這麼想阿瑤,我才沒有吃醋呢。」
她只是不想讓慕衍有一絲一毫的機會,能成為話本里的暴君而已。
「六郎都這般年歲了,便是您對他再好,他也只會記得自己的生母,說不定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出宮後也不會念著蘇家幾分好。」
蘇皇后面色微微一變。
她回過身,伸手將侄女攬到懷裡,意外道,「這是誰跟阿瑤說的?」
「沒有誰,都是我自己想的。」小女郎的聲音悶悶的。
「阿瑤,」蘇皇后正色道,「我是皇后,更是六郎的嫡母,於情於理,都要好生照料他。更何況,便是拖到六郎身份昭告天下之後,他去太學,也是理所應當。如今不過是讓你先帶他去,認字識人,你便想這許多。」
「六郎模樣生得好,性子也溫和,你不喜歡和他一道讀書麼?」
蘇瑤心知姑母已是定下此事,無可轉圜,便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這倒奇了,」蘇皇后挑了挑眉,「先前你自己去冷宮看他,如今倒還嫌他。」
「我只是擔憂,姑母的好心,日後會不會白費了……」
「何需擔憂這許多,」蘇皇后話裡帶著笑音,「六郎現下還小,好生教導,讓他懂得些是非。」
「便是他日後與蘇家不親近,難不成還會倒戈對付蘇家?那這等無情無義之輩,將來還能誰敢與他親近,為他做事?」
那可不一定。
話本里的慕衍就是個六親不認的暴君。
蘇瑤悶了一口氣,很想將話本之事和盤托出,可張了好幾次口,都是話到喉間,便沒了音。
最後也只能在姑母的注視下,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等她一步一挪地出了殿,蘇皇后才蹙了蹙眉。
她令人將服侍兩人的宮人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