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再見到她的,慕衍眼尾低斂著,心中浮現出這個念頭。
而這一日,比他想的,來得更快。
……
蘇瑤糾結了好幾日都不曾想好,倒是衛賢妃先領著慕珏來鳳儀宮上門賠禮,顯然是聽隨侍說了冷宮之事。
宮人通稟的時候,蘇瑤正替蘇皇后磨墨。
端溪產石,可作端硯。端硯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水中產出的石偏青,山半的石色紫,唯有山絕頂者尤潤,白赤黃色點間雜期間,是為最佳。
偏偏蘇皇后所用的,是最次的青石硯,雕琢紋樣也不見得出自大師手筆,蘇瑤每每替姑母磨墨時,都要腹誹一番。
可即便是最下等的端硯,都不是什麼人都能用上的,她想到冷宮裡,拿樹枝在地上比劃的那人,微微有些出神。
等衛賢妃領著垂頭喪氣的少年郎進殿時,便見著這般場景。
小女郎正是水靈靈嫩蔥一般的年紀,面容白皙秀美,垂著纖長烏睫出神時,在眼瞼投下的陰影像小扇子一般,看上去乖巧極了。
慕珏本就還在惱火蘇瑤維護那不知名的小郎君,打定主意要跟她置氣,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母妃拎來,也是虎著臉,硬生生白瞎了繼承自衛家人的偏秀氣長相。
可等他看見蘇瑤,想起從前兩人很是要好,還一道偷偷塗花過阿兄東宮裡的書冊,原本的氣就洩了大半。
被衛賢妃暗推了下,就磕磕絆絆地低聲道,「瑤妹妹,上次……推了你的婢女,還打了那小郎君……都是我的不好……」
「嗯?」蘇瑤乍然回神,眸子裡還帶著茫然之色。
待反應過來慕衍被提及出來,她倏地轉頭看姑母,卻見蘇皇后仍在神色自若地臨帖,似乎並不打算摻和小兒女間的玩鬧之事,才鬆開攥緊松煙墨的指尖。
其實那日之事蘇瑤早就忘了,她吩咐宮人上些二人喜歡的茶點,才慢吞吞道,「四殿下不必如此,我並未放在心上的。」
四殿下?
衛賢妃何等聰慧,當即發覺這稱呼的疏遠。她瞥了瞥因為小女郎一句話就眉開眼笑的獨子,心裡皺眉。
若是他爭氣些,衛家多飽學之士,長於清議,東宮儲君之位,未必沒有一爭之力。可偏偏他……
「前些時候,我見齊王叔府上有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就跟他討要了來,等過幾日,我把太學裡交好的宗室子都喊來,我們去看鬥雞如何?」
慕珏只當前幾日之事翻了篇,興致勃勃地與蘇瑤說道。
……看什麼鬥雞啊,蘇瑤不感興趣也不想去,她撇了下唇角,從餘光裡看見衛賢妃黑了臉,忍不住地有些幸災樂禍。
「你的課業都做完了嗎?我聽說太學新來的夫子,從前供職於門下省,最是嚴苛,連我阿兄那樣好學,都挨過板子。」
被戳到痛處,慕珏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像是抽盡生機的樹苗,焉得發黃。
蘇瑤抿抿唇,想起自己打算疏遠他的決定,忍住沒去安慰他。
可沒過多久,慕珏吃了些點心,又開始纏著她講起齊王府的種種趣事。
「齊王叔在王府裡開了片地,親自搭了個……用西域來的蒲桃做纏枝……綠蔭蔭的……」
「四郎倒是真喜歡阿瑤,」衛賢妃不知何時起身,站到了蘇皇后身側,挽袖伺候起磨墨來。
她是個風姿靈秀,雪膚花貌的美人,露出的一截手腕皓白如雪,溫溫婉婉地笑著,極好說話的模樣。
蘇皇后專注於筆下,只淡淡應了聲。
衛賢妃早就慣了她的冷淡,索性蘇瑤還小,聯姻之事不急於一時,便說起些閒話。
「齊王倒也是,他年少時先帝還曾贊他『才力絕人,堪為諸國儀表。』怎地這些年也開始耽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