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熙帝心裡跟明鏡似的,替林柔擦著眼淚,語氣溫和,「阿柔,這如何能一樣。」
「阿瑤和六郎是彼此有情,而六郎對阿茵,又的確是無意,硬是拆散他和阿瑤,再把阿茵塞給他,豈不是要促成一對怨偶?」
林柔臉色一變,背過身去抽泣。
承熙帝無奈,輕聲問她,「那你想如何?六郎寧願跳下船都不肯娶她,難道要我硬壓著他去娶新婦?」
林柔不回應,但從背影看,似是軟化了些。
承熙帝心上一軟,只有跟阿柔在一起,他才能體會到這種被全身心依賴的感覺,阿柔一心依附順從他,而不是像蘇氏那樣,清清冷冷的,仗著父兄權勢,處處悖逆他。
年少時曾有過的那點心動早就被他棄如敝履。
林柔抽噎半晌,驀得開口,「阿茵說了,她就是喜歡六郎,寧願做側妃也要進他後院。」
承熙帝服食金丹後,背後發熱,早就有些不耐,一聽這話,心道不過是個妾,林茵願意自輕自賤,那便由得她去,當即就應下了。
林柔破涕為笑,又溫溫柔柔地跟他說些話,很快將承熙帝哄睡了去。
自然就看不見,她那雙望著他時總是含情帶怯的眸子裡,此時是濃得化不開的怨毒與憎恨,那雙塗了蔻丹的手,甚至虛虛掐上他的脖頸,半晌才鬆開。
……
蘇瑤今日乏得很,一直到天色擦黑才醒過來。
她接過月枝遞上的熱帕子擦擦臉,嘀咕著,「睡了這好些時辰,只怕晚上又要睡不著了。」
她想起兩位醉酒的兄長,「阿兄和太子阿兄呢?他們可起來了?」
流霜將用過的帕子丟回盆裡,應聲道,「世子和太子殿下早就醒了,已經離開了。」
誒?
蘇瑤愣了下,小聲抱怨,「還以為阿兄多在意我呢,就這麼一句話不留就走了。」
月枝笑著道,「那哪能呀。世子說了,讓縣主好生歇著,他明日還會再來。」
「阿兄沒有要接我回府的意思嗎?」蘇瑤驚訝得合不攏嘴。
流霜道,「本來世子是打算讓您回去的,甚至都開始讓我們收拾細軟,卻被六殿下攔下。他們兩人,和著太子殿下一道,關進門裡也不知都說了什麼,再出來時,世子就黑了臉,卻也絕口不提接您回去的事了。」
蘇瑤心裡生疑。
六郎能說了什麼話,讓阿兄黑了臉,打消接她回府的念頭。
她第一反應是去問慕衍,可這人手段多得很,蘇瑤不多時就被他的噓寒問暖外加種種親呢舉止,矇住了眼,等到小臉紅紅、暈暈乎乎地回了房,才發覺這人話裡滴水不漏。
得,慕衍肯定不會告訴她了。
蘇瑤又把主意打到了蘇兼頭上。
可她這位兄長說得比唱得都好聽,說明日就來看她,一直拖到了大後日才來。
而且一來還不止來一人,還帶了個陌生女郎來,甚至讓人把慕衍也喊了來。
蘇瑤眨眨眼,不著痕跡地打量那素衣白裙的陌生女郎。
難不成這是她阿兄看上的小娘子,將來要給她做嫂子的,先帶來讓她認識認識?
可這人怎麼冷著臉,看人的眼神也不對勁……
蘇瑤幾不可察蹙蹙眉,側過臉去看得意洋洋的兄長,直覺這位陌生女郎對自己似有莫名敵意。
她壓低聲問蘇兼這人是誰家的小娘子,可他就只眉飛色舞地沖她擠擠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等到俊美頎長的少年郎邁進正堂,方才還一臉冷色,滿眼嘲諷的女郎臉色變得比什麼都快,嗓音也變得古里古怪的,直叫蘇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女郎徑直往慕衍跟前去,嬌滴滴地喚他,「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