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撇唇角,轉移話題,「你倒是有功夫在這質問我,你的課業都做完了?」
慕珏根本就沒聽進去。
他只想把蘇瑤身後那道瘦長的身影趕出太學去,再警告他離自己的瑤妹妹遠些,可一想到衛賢妃的告誡,氣勢就頹了一大半。
五指攥緊又分開,才啞聲道,「瑤妹妹,我給你準備了幾樣小玩意兒,你……」
「縣主,快到上課的時辰了。」
慕衍溫聲提醒著,神情沒有一絲不耐。
蘇瑤瞥了眼屋角更漏,便慌慌張張地領著人往自己的位置去。
今日來講書的可是御史臺出了名的老古板,絲毫不因著他們的身份留些情面,若是被逮了個正著,那可是要罰抄書的。
四周的見無熱鬧可看,也都紛紛作鳥獸散。
只有慕珏定在原地,狠狠地瞪了小少年一眼。
被蘇瑤看個正著。
小女郎還未開竅,只覺得奇了怪了,話本里的事都還未發生,不就是自己不想跟他一道玩鬧麼,慕珏怎麼就跟只烏眼雞似的,處處針對慕衍?
她嘆口氣,也沒放在心上,招呼著慕衍就到前排正中的席位上坐下。
太學重門第,座次亦是有序。
蘇瑤跪坐在屋內最好的座次,連慕珏這個四皇子都要往旁側次座去,周圍人不是沒有艷羨的。
但這是承熙帝從前親口允的,誰也不敢多加置喙。
說起來也是一樁人盡皆知的公案。
當年太子慕珣初初入學時,身邊便綴了個小尾巴,哭哭唧唧地扯著他的衣袖不放,還奶聲奶氣地嚷嚷著,想跟她的太子阿兄一道讀書,還要坐在室內最好的位置上。
恰好那日承熙帝來此。
他膝下子嗣少,公主更少,對上這位在宮裡長大的長寧縣主時,一向多有憐惜,瞧著有趣,又見太子也疼寵表妹,不甚計較,便發了話,讓蘇瑤坐在這第一等席位上。
不過是個座次罷了。
蘇瑤自己未曾放在心上,卻不妨礙別人看著刺眼。
譬如今日來講書的韓御史。
他是鄉人舉孝廉出身,官聲極好清正不阿,也有幾分真才實學,偏偏他家中有了個母老虎,就最是鄙夷女子,常自嘟囔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
所以每每看見這獨佔最好座次,讀書卻不甚勤勉的長寧縣主,都恨不得捶胸頓足,仰頭哀嘆一通。
蘇瑤甚至懷疑,若是給他支筆,定是能洋洋灑灑地當場寫出篇檄文來,好用三寸不爛之舌,就把自己趕出太學。
她眼睜睜地瞧著,那白髮蒼蒼的老御史左腳先邁進屋,餘光裡才瞥見她,眉頭就皺緊得能夾死蒼蠅。
小女郎不由地撇了撇唇角。
蘇家祖上可是連女將都出過,本朝亦曾出過女帝,有誰敢說女子卑賤?這韓老頭也太過迂腐。
她只當沒看見,隨意翻起書捲來。
偶爾一分心,就瞧見身旁小桌上,慕衍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好半天都不曾翻頁。
蘇瑤無聊,旁觀了會兒,就湊過去,好奇輕聲,「是哪裡有不識得的麼?」
淡淡香氣襲來又靠近,小少年面色微紅,低聲回她。
「只略略識得十之五六,所以不解其意。」
蘇瑤翻了翻他桌上的那冊,疑心他誇大,不過才習字不多時,能識得十之一二就已是不易,便指了幾字考他。
卻沒想到慕衍當真認得。
不只是認得,還蘸了墨,提筆寫了出來。
雖然沒有積年累月的練習,筆力不夠,但也是竭力工工整整的。
她不信邪,又指了些複雜冷僻的。
這才發覺慕衍竟是真有這般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