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一下又一下輕撫睡熟的小娘子枕下柔軟如雲的青絲,唇邊笑意譏諷,他此行說起來,也是趁了齊王的意。
若是他在邊關陷入險境,洛京裡,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又怎可能按捺住勃勃野心,定會露出馬腳。
不破不立。
這可是他那位二兄臨走時託人遞來的四字。
可見即使仁厚如慕珣也是認同的。
想到這些,慕衍微微失神,側過臉在蘇瑤發上落下一吻,氣音輕輕的,幾不可察,「便是瑤瑤留在洛京,我也是要把你送出城的,偏偏你自己有主意,一定要跟在我身邊。」
他笑了笑,眼裡存著微弱的光,彷彿倒映著點點星火。
《尚書》裡說,若火之燎於原,不可嚮邇。
他便是想用這一把火,乘此時機,徹底焚盡藏於朝中的魑魅魍魎。
夜色寂寂,躍動的火光伴隨著噼啪的燃火聲,入到鎧甲湛然的巡邏兵士眼中耳內。
洛京裡,徹明的燈燭照亮了衛府的書房。
衛府嫡系一脈話事的幾人聚在房裡,壓低了聲爭執不休。
唯獨衛相公垂著眼,細細思索,而引起爭執的,則是他面前桌案上擺著的書信。
「阿耶,富貴險中求,時機難得,不可再來!」
「你說的輕巧,齊王如何肯心甘情願地扶清河王上位,他正值壯年,雖則膝下只陛下一個子嗣,將來未必不會封后納妃。」
被問的衛小郎君似乎被問住了,也思索起這個可能來。
齊王年富力強,若是他想,怎會不能再有子嗣,到時又如何能甘心扶慕珏這個侄子上位,平白給衛家做嫁衣裳。
衛相公等他們的爭執告一段落,才不緊不慢地投下一枚炸雷,「齊王不會再有子。」
「什麼!」幾人齊齊出聲。
衛相公嘆了口氣,面露不忍,眼裡卻精光攢動,「先帝病重時,便疑心齊王日後作祟,讓人給他下了藥,我也是偶然得知了此事。」
「那齊王可知曉此事?」
衛相公笑了笑,「他怎可能不知。」
「只是不在乎罷了。」
「齊王此人,心性非常人所能揣度,他大約也沒想有什麼子嗣,就連陛下他,也不過是個意外罷了。」
齊王無親子,便是撕毀與衛家的合作自己上位,日後也要將帝位傳回宗室。而在宗室內,最近的親緣,便是有著他們衛家一半血緣的清河王慕珏。
眾人眼神大亮。
滿腔充斥的野心與慾望讓他們忘記了,慕珏亦是先帝之子,且齊王連親子都不願顧及,又如何會真心實意善待這個侄子。但即使有人短暫地有過這個念頭,也是在腦中一閃而過,便被他們刻意忽略。
人總是著眼於自己樂於得見的事物,對其他的不願見到想到的,總是刻意在潛意識裡就避而不見。
不多時,詔獄裡,有人借著月色掃過送回的訊息,嘲諷一笑,並不意外。
更深夜長,無數心中盤算的人都睡不安穩。
而在千里之外,原本睡得安穩的小娘子卻在夢中難受得哼哼唧唧地醒了過來。
慕衍被驚醒,下意識抱住身邊人,才睡醒的嗓音略顯喑啞,滿含擔憂,「瑤瑤,你怎麼了?」
蘇瑤感受到身下的異樣潮濕,攥緊被角,羞得臉都紅透了。
幸好在黑暗中看不出什麼。
她心裡著急,小腹墜墜得疼,下意識想往慕衍懷裡鑽,又怕弄髒了他的衣物,聽見他在問自己話,更是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言。
蘇瑤這會頗有些手足無措。她前些時候很是吃了些苦頭,身子虛得厲害,癸水也是遲遲不來,險些讓她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回事,更是沒想到它會猝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