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聽見鄰家有嬰兒肚餓哭泣,他的母親愛立刻起死回身服侍,口中啊啊聲安撫,不久,哭聲沉寂。
大文在黑暗裡站了很久。
對華裔來說,嬰兒一出世,便算是小小人,按照性別,稱他或她,可是文明的英語國家,準確文法至今叫嬰兒為「它」,與動物植物及死物同稱,多麼奇怪。
想到這裡,天色已亮。
自那個噩夢之後,大文已決定忘記紅荔。
過幾日,張醫生對他說:「紅荔隨父親到東京開會,之後,一起到北美洲,她婚姻出了問題,同你說過沒有?」
大文點頭。
張醫生說:「你似有憂慮,不必替她擔心,紅荔自小乘司機駕馭房車上學放學,長輩一早為她準備好康莊大道,稍有失意,很快恢復。」
大文籲出一口氣。
張醫生總是像猜到他心思,「你覺得她寂寞?不怕,她一走出來,立刻會有一幫艷羨她家勢嫁妝的異性興奮地迎上去為她解悶。」
張醫生天生有種嫻靜氣質,即使言辭尖銳,仍不失斯文。
「紅荔說感謝你,謝的是什麼?」
大文回答:「我是個好聽眾。」
張醫生點頭,「你同大武一樣,對子女溫柔。」
大文鼓起勇氣問:「你同大武,是什麼關係?」
張樂恆也十分大方,「司徒、端木、大武、我,全是最要好的同事及朋友。」
「端木與司徒兩位已婚,你倆單身。」
「不,我們不是一對,大文。」
大文頹然,他又妄想了。
「大武曾經說過,他的伴侶還在讀高中,因為至少待十年後他才有時間與異性約會。你呢,大文。」
大文衝口而出,「我對女子即敬且畏。」
他們身後忽然有一把音嬌俏地問:「為什麼?」
大文轉過頭去,那女孩笑說:「我是何杏嬋,張醫生是我表姑,不,我不是醫生,我讀建築。」
最後那句話叫陳大文鬆口氣。
杏嬋異常活潑追問:「為何敬畏女生?」
張醫生說:「你倆慢慢談,醫院召我。」
大文靦腆,過片刻他答:「因為你們有孕育生命的本領。」
「對,真是奇妙可是,女性竟賦有如此異能。」
「而且,」大文說下去:「女孩年輕時,臉龐似紅蘋果般可愛。」
杏嬋開心地笑,「那是讀書之前,你看我,考試叫我面色發綠。」
杏嬋趨近了,大文發覺她的門齒下端尚有鋸紋,這叫稚齒,長出來沒多久,尚未磨損,可見她多麼年輕,大文猜她不到二十歲。
「建築繫有趣嗎?」
「我不喜歡血肉及細菌,又不擅幫犯人辯護,剩下的也只有建築了。」
大文感到奇怪,「那麼文學美術經濟管理呢?」
杏嬋調皮地說:「不是專業,不夠漂亮。」
她們對人對已的要求越來越高。
終於,她的問題來了:「你讀什麼?」
大文這樣回答:「我閱讀人生。」
杏嬋詫異,「是人文科學嗎?」
大文微笑,「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吉嬋還在猜:「那麼,是天文物理?請告訴我,太陽真的只剩下五億年壽命?」
大文已經離去,真是個可愛的時髦女性,自幼受訓:只有專業才是學問,好端端紅粉緋緋的小女孩都叫這種俗人教壞,那些人該打一百大板。第 20 章過兩日,大文對張醫生發起牢騷:「從前,女孩子會幫男朋友收拾家居。」
「我把管家借給你,今日女生也要辛勤工作,焉有時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