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鬱寒眉頭一擰。
“夫人現在不僅大出血，還有先兆性流產的跡象，如果您同意，我希望搶救夫人的同時，拿掉那個孩子。”
沈鬱寒笑了聲，眼中有乞求：“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鄒醫生搖頭：“除非那個孩子能自己活下來，否則……”
沈鬱寒呼吸一沉，低頭看向那份術前知情書。
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他心亂得很，根本沒心思看，只略略看到幾個重點。
這場手術，不敢保證母子平安。
這場手術，如果母子同時出現危險，醫生必定放棄孩子而救大人。
這場手術，如果母子都出現意外，那母子兩人極有可能喪命手術檯。
……
見他遲疑，鄒醫生好聲催促：“沈總，夫人已經等不及了。”
沈鬱寒拿起筆，唰唰地簽名處簽字，簽好後把知情書遞迴鄒醫生。
男人聲音鄭重，帶著乞求：“請您……務必保好他們母子。”
鄒醫生靜靜地看他幾秒。
顯然，沈鬱寒還不想拿掉那個孩子。
他嘆了聲，點頭：“我們盡力。”
說完，他轉身走進手術室。
-
那場手術，經歷了六個小時。
沈鬱寒站在手術門外，親眼看著護士拿著血袋一車又一車地往手術室裡送去，親眼看著亮透的天漸漸變黑，最後沒入漆黑的黑夜。
他心提到嗓子眼，腰腹處的傷口因情緒緊繃開始滲血，沒一會兒，那潔白的紗布就被學滲紅。
白奕看到他傷口滲血了，很是擔心：“沈總，您先坐下吧，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會好好的。”
男人周身那低沉悲寂的氣息濃厚，整個人彷彿都陷入無盡的哀慟中，無人能拯救他。
沈鬱寒彷彿察覺不到腰腹處傷口的痛，坐下後，兩手撐著額頭，低著腦袋望著地面。
她那麼喜歡那個孩子，為了孩子拒絕化療，那麼拼盡全力想生下的孩子，他怎麼能輕易替她決定孩子的去留？
可是……
他不決定的話，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謂萬劫不復，極大可能是付出生命。
他不敢想，她了無生息地躺在他懷裡的模樣。
他更不敢想，她和孩子都死去的樣子。
-
手術門被開啟的時候，沈鬱寒如夢初醒，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過去。
“怎麼樣？”
鄒醫生解下口罩，鬆了一口氣：“手術很成功，母子平安。”
沈鬱寒緊繃的身體這才鬆懈下來。
“謝謝。”
“不客氣。”鄒醫生看他，欲言又止。
躊躇了一會兒，他還是出聲：“孩子的發育情況不容樂觀，且化療藥物對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這樣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這樣直說會讓沈鬱寒接受不了，但身為醫生，有告知家屬病人情況的職責。
默了幾秒，鄒醫生如實道：“這樣的孩子有一定的畸形率，生出來身體基礎機能會很弱，術前的建議，希望沈總您能慎重考慮。”
說完，不等沈鬱寒說話，鄒醫生抬步離開。
他猜到沈鬱寒會一意孤行，不選擇拿掉那個孩子。
但對江晚梓和孩子來說，拿掉孩子，選擇好好做化療是維持她生命的最好選擇。
男人僵在那裡，久久不動。
他何嘗不知道鄒醫生的意思，但替江晚梓做這個決定，對他來說，過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