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羅斯本,你是不是因為偷懶、給客人添麻煩才被送到這裡的?所以旅店老闆娘才把你賣了,教你文字的那位客人也沒有再來看你?”
羅斯本的腦海中充滿了混亂。
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已經無法分清什麼是什麼了。
自己是否真的努力生活了,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現在是坐著還是趴著,什麼都無法確定。
羅斯本真的有罪嗎?
所以才在這裡受罰嗎?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什麼不是?”
“是我拜託老闆娘讓我去的。因為想學習,所以她不是把我賣掉的。”
“是嗎?”
“是的……而且老師也是因為忙,所以沒能來找我,之前也有過幾次。肯定是這樣,所以才沒來找我。”
羅斯本這樣喊道。
彷彿是在掙扎。
明明那麼努力工作,卻被賣掉了,被自己信任的人遺忘了,這未免也太殘酷了吧?
所以羅斯本拼命地否認,為了守住最後的安寧。
黑暗中的聲音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原來如此。但是你現在在這裡,卻沒有人來找你。”
羅斯本的眼睛再次劇烈顫抖。
無論如何,那是事實。獨自一人被關在只能勉強躺下的狹小黑暗空間中的羅斯本,唯一的真相就是這個。
自己被賣到了這裡,沒有人來救自己,也沒有人來找自己。
那一刻,羅斯本的腦海中湧起了憤怒。原始的憤怒。
為什麼偏偏是自己遭遇了這種事?
為了找出可能被遺忘的記憶,他更深地探索自己的腦海。
剛被賣到旅店時的樣子,或者孤兒院的生活。
究竟哪裡出了錯?
是打碎了盤子?沒能幫助生病的朋友到底?還是沒按時完成院長吩咐的清潔工作?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我出生就是罪嗎?”
黑暗中的聲音以沉默回應。
那沉默比任何肯定都更能說服羅斯本。
自己出生就是罪。
就像許多大人說的那樣,像我這種孤兒出生就是罪,最終會走向地獄。
羅斯本露出了不像孩子該有的表情。
“你生氣了嗎?”
羅斯本微微抬起頭,看到了黑暗中隱約的輪廓。
一位騎在怪異野獸上的女人。
她柔聲問道。
“想復仇嗎?”
“……想。”
“那我來幫你吧。”
突如其來的提議。然而羅斯本並未懷疑她的話。
雖然說不出理由,但他沒有懷疑。
反而有些擔憂。
如果她幫忙的話,雖然能復仇,但感覺會引發超乎想象的災難。
遠遠超出羅斯本想象的災難。
雖然想復仇,但內心的良知在喊不要這麼做,羅斯本猶豫不決地緊閉嘴唇。
“……”
“不想復仇嗎?……真是個好孩子呢。即便自己遭受了這種境遇,也不想傷害別人,真了不起。真的。但是,你知道嗎?”
“……?”
“即使你這樣做好孩子,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承認你。因為像你這樣的好孩子,在過去、現在、未來,太多了。”
說著,黑暗中的她伸出手,輕輕觸碰了羅斯本的太陽穴。
頓時,無數記憶的碎片在羅斯本的腦海中掠過。
在礦山工作的孩子,街頭賣報的孩子,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過去、現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