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小的火焰慢慢燃起,穩定,在漆黑的夜裡散發出明亮的光。
於是陰間又重新回了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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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事辦完,小小的村莊重歸平靜。
老太太下了葬,土坯房裡的黑布白紙也全都撤乾淨了,依然只留下間一窮二白的屋子,和一個瘦骨嶙峋的女孩。
在村裡,何雲依然只是一抹暗淡的影子,總是低著頭來去,也不怎麼說話。
唯一的改變,大概是她終於有足夠的時間去村小學上課了,和村尾另一戶何家的小子何阿狗走得也有些近。
不過這兩人是同學,在村裡又都是常被其他小孩欺負的,抱團也不奇怪。
何家村是有小學的,雖然只有一個老師,也只有一間教室,一到三年級的孩子都擠在一間教室上課,等到四年級的時候再去鎮上的完小繼續學業。
之前何老太在的時候,何雲是沒什麼時間上學的。
她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砍柴種地燒火做飯,還有餵豬餵雞洗衣打水,幾乎全是她的事。
所以十二歲的何雲,連一二年級的字都認不全。
&ldo;丫頭片子能認幾個字就夠了,上學有個屁用。&rdo;何雲的奶奶是一個極其潑辣的老婆子,對來家裡的老師毫不猶豫就是一鍋熱水潑出去,她年紀大又喜歡鬧,再往後,也就沒人敢管何雲上學的事了。
本來嘛,反正丫頭以後也是要嫁人的,念多念少,都是一回事。
直到老太死了,喪事辦完,何雲才終於過了一段短暫而安靜的時光,能夠坐在教室裡,安安心心聽老師上課。
哪怕是最簡單的拼音,她也聽得津津有味,認認真真練滿了好幾張紙。
只可惜,這樣的日子終究無法長久。
何雲算著日子,知道那家人大概快來了。
她從土坯房裡唯一一個木頭櫃子的後面,翻出來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布包,裡頭是632塊錢,有整有零,但是零錢居多,何雲早就點檢過了。
何老太自以為藏的嚴實,其實何雲上輩子就知道那地方了。
何雲略略掂量了一下,從布包裡拿出三百塊大錢,和十幾塊零錢,將其他仍舊收回原處,想了想又覺得不行,乾脆把布包放在了土炕的草褥子底下,免得某些人犯蠢找不著。
然後,就是安安靜靜等那一家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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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孩童赤著腳在田野裡飛奔,面板被曬得黝黑,帶著青草和陽光的氣息,一路飛奔到了村小學,趴在教室的窗戶上叫:&ldo;阿雲,你阿爸阿媽回來了,還有你弟弟,看著可真神氣!&rdo;
聽到外頭咋呼的叫聲,何雲抬起頭看了窗外一眼,又轉頭回到書本里,還是村小的校長兼唯一的老師說:&ldo;既然你爸媽都回來了,那今天你就提前放學,快點回去吧,以後去城裡也好好學。&rdo;
聽了這話,何雲嘴角微彎,忍不住露出一點嘲諷的笑,但還是規規矩矩的謝過老師,把半舊的書本收進破破爛爛的軍綠色帆布書包裡,說了聲老師再見,就默默起身離開了教室。
那個過來通風報信的小娃子何阿狗,則追在何雲身邊問個不停:
&ldo;你會不會跟你阿爸阿媽進城去?&rdo;
&ldo;以後還回不回來?&rdo;
&ldo;城裡的學校是什麼樣的?&rdo;
&ldo;那你以後是不是就不用砍柴禾了?&rdo;
統共十來分鐘的路程,那小娃子說個不停,何雲卻一句話都沒有答。
她心裡似乎藏了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