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亞瑟,這些日子我雖然無法控制自己,思緒卻很清明,我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吃掉許多人類和妖怪,再說,打從一開始我便沒有未來,但你們不一樣,為了人、類和妖怪的和諧,我必、須消失。」龍言喘著氣,出口的話語逐漸支離破碎。
白井頓時明瞭,龍言不是無法控制,而是放任妖核失控,妖力失控在初期有機會導正,時間拖久可就回天乏術。
「就算你活著,人類和妖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因此改善或惡化,龍言,清醒點,你的犧牲是沒有意義的。」
龍言沉默地凝視他,徐徐說道:「我累了,雲津,我帶走了。」
巨大的鯨魚幾乎腫成兩倍大,痛苦地想移動卻連翻身都做不到,白井重嘆一口氣,變回白虎一頭撞向龍言,想把他推回海里,秋澤和其他被吐出來的妖怪也一起幫忙推,只有亞瑟茫然的在旁邊發呆,歪著頭,盯著秋澤的背影若有所思。
轉眼間,原本在小房間裡的人和妖也出來幫忙,所有人齊力推龍言,由於不斷脹大的關係龍言竟然飄起來,變得好推許多,離水牢的位置還有一小段距離,白井和妖怪們感覺到外洩的妖氣,知道留在原地十分危險,大部分的妖心生畏懼通通退開,只剩下秋澤和幾個狩魔師在推。
風祭憑藉多年狩獵的直覺感到不妙,「喂喂喂,秋澤,我們該撤了!」
「差一點點。」
「嘖。」他領著其他狩魔師退開,跑向離水籠最遠的位置。
見人群散去,白井拉著秋澤要走。「走,去避難。」
「在這層爆炸的話,哪裡都躲不了。」秋澤固執地拒絕,即使只剩他一人,他也要嘗試到最後。
「你說的沒錯,但……」
「你要麼幫我,要麼去躲好。」
白井無可奈何只好幫忙推,在他們的努力下龍言終於被推到水籠邊,卻因為身軀脹大的關係擠不進去。
眼看瀕臨極限,白井轉過身打算強硬拉走秋澤,事後被責怪也好,無法完全躲開爆炸的波及也好,都好過在炸彈旁邊。
秋澤被咬住腰往後拉,與此同時,有一道棕色視線映入眼簾,那是一隻殘疾的獅子,獅子大吼一聲咬住龍言往前推。
白井似是感應到什麼停下腳步回首,下一瞬,猛烈的妖氣從白井身上爆裂開來,加持的妖氣染上亞瑟,使亞瑟周身染上一層微微的螢光,兩妖合作下,亞瑟推動卡住的龍言。
秋澤意識到他想做什麼,想衝過去卻被白井緊緊咬住往後拖,遠遠的,他看見力量爆發的亞瑟把龍言推入水中,連自己也掉進去,入水前亞瑟長吟一聲,愴然而悲慼。
那聲壯烈而悲傷的吼叫,秋澤曾經聽過一次,那一天亞瑟做錯事被他關在門外,亞瑟就在門口長吟整日。
──對不起,秋。
──請原諒我。
亞瑟消逝在視線中,白井將秋澤拉至本來關上此刻微微敞開的鐵門前,許多妖和人等在那裡,見門開啟紛紛往上竄。
「亞瑟……你不救亞瑟嗎?」秋澤愣愣地問。「他不是你兄弟?」
白井的眼中縈繞著痛苦,「我必須做出選擇。」
他們剛跑到一樓,先是聽見巨大的爆裂聲,俯仰之間,整座建築物劇烈晃動起來,接著被爆炸的光波掩蓋。
率先飛出來的電視機記錄著這一切,龐大的建築在一夕間爆炸崩落,宛如一朵絢爛的煙火炸開後消逝;深海中,大量的碎塊墜落,一條巨大殘破的鯨魚在這些碎塊的正中央,仔細一瞧,能看見鯨魚失去肌理的骨架裡有一條小小的海豚尾巴交纏其中。
一起緩緩地、靜靜地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