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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斯陷入痛苦的迴圈裡。
不知何時開始懲罰變了味,從一開始的自責內疚變成抵禦內心痛苦的手段,彷彿切在身上的疼能夠蓋過內心的苦,他在身上畫出傷痕,到現在雙臂的肉沒有一塊是完整的,漸漸地,大腿上也出現血花。
當他連痛都感覺不到便會去剝下那些蝴蝶的翅膀,一次比一次還要殘酷,凌遲他們時聽見的慘叫,好似能撫平心中的怨氣,而在怨氣消彌後隨之而來的是罪惡感,這時候他才知道心中的良知還活著,不斷譴責他的罪刑。
布里斯被各種情緒深深的折磨,他依舊不願退讓,不願離開,只要能待在吹笛人身邊再痛苦也值得。
因為再度殺人的關係吹笛人被迫換地點,布里斯千求萬求讓吹笛人帶上他,等他們到新的村落,同樣的光景一再發生,幾次以後吹笛人反倒樂在其中,故意把人騙回家讓布里斯動手。
兩人之間的關係微妙的轉化,吹笛人宛如找到新樂子,卻是苦了布里斯,吹笛人刻意把人帶回家在他面前做愛,就想看看他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布里斯一方面覺得躺在吹笛人懷中的少年十分礙眼,一方面又想親近吹笛人,想撫摸他膚如凝脂的玉體,但吹笛人不讓他靠近,他兩眼發直又想撇開目光,糾結的神情看在吹笛人眼裡,那雙感到無趣空乏的眼裡終於有了一點溫度。
這樣的新把戲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布里斯一直活在煎熬中,他曾以為能習慣,對吹笛人故意氣他的行為感到麻木,然而每次吹笛人帶人回家,他的氣憤又會燃燒到頂點。
也許自己已經壞掉了,布里斯疲倦的想,他想結束一切,抹除痛苦的根源,對上吹笛人溫和的笑顏卻總是心軟。
他太喜歡他了,喜歡到連殺掉都捨不得。
有一次,吹笛人帶了一個不太一樣的少年回來,他沒有完全受到笛聲蠱惑,仍保有部分自我意識,少年一邊抗拒一邊被吹笛人的氣質吸引,最後在他的幫忙下被吹笛人得手。
吹笛人愉快的上樓,留下正在磨刀的布里斯和低聲啜泣的少年。
「幹嘛哭?我才想哭。」
「我有喜歡的人了,可是你們……」布里斯打量著瘦骨如柴的少年,琢磨著待會要從哪裡下刀,把被吻過的地方都挖掉也不錯。
「有喜歡的人你就不會跟上來,他的笛音只能催眠和他一樣空虛寂寞的人。」經過這麼久的相處,布里斯多多少少掌握到笛聲的奧秘,所有被引來的花蝴蝶都是單身,以及年紀最高不會超過三十歲。
布里斯得知這件事時十分苦惱,他正好三十出頭卻也遭到笛音魅惑,又或者,打從第一眼他就對吹笛人一見傾心,和笛子的魔法無關,只是單純被坐在大石上,姿態悠然的男人吸引。
「因為他不喜歡我,他拒絕我的告白卻不想失去我這個朋友,在他身邊我很難過……」少年的哀愁和他很相似,布里斯遇到同病相憐同伴,不由自主地放下刀。
布里斯同感點頭:「我喜歡的人也一直折磨我。」
「所以我想離開他,在森林裡遇見那個人,他告訴我跟他走痛苦會過去,萬萬沒想到是這種方式。」一想到方才的遭遇,少年的眼淚撲簌簌的掉。
而這勾起布里斯難得的同情心,或許在意識深處的某個角落,一直有個聲音叫他放棄,叫他反抗,過去他從未仔細聽過,現在那聲音不斷放大。
如果愛很卑微,如果愛會失去自己,那還要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