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鐵義被戚三娘抓住,他大腿上捱了好幾腳,卻依舊倔著臉盯著阿玫。
“還我家錢!哪個東家有你這樣吸人血的?”叢鐵義皺起鼻子,惡狠狠道:“要不是她,我早就能唸書了!”
“那是主子!你不要沒大沒小的!”戚三娘見攔不住義兒,一時心急,高聲喊。
“主子什麼主子!她娘是被和離的,是被趕出徐老爺家的,她是個沒爹沒孃的!”
啪——
響亮的一聲,叢鐵義只覺得眼前天昏地暗,耳邊也沒了聲響。
戚三娘“撲通”一聲跪在了阿玫跟前,哭道:“小姐,是義兒不懂事,你莫要怪他。”
她剛才那巴掌打得實,阿玫是看在眼裡的。
阿玫上前把戚三娘扶起,淡道:“孩子是要慢慢教的。”
末了,她又道:“我會把這些年欠下的銀子還給你們。”
戚三娘抹著眼淚,“小姐,你莫要往心裡去,當年若不是你,夫人也不會救下我。”
阿玫想起了和孃親相處的那些時光,心中有些酸澀,當下不再言語。
叢鐵義見娘掉了淚,也不吭聲了,抱著膝蓋縮在書堆裡,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阿玫。
待到魚湯上桌,一個男人也走了進來。
“爹!”叢鐵義飛奔出去,阿玫也放下手裡的賬本,揉了揉眉頭。
來人長手長腳,面板粗糙,膚色偏暗,不說話時的眼神裡像是有無數把弓箭蓄勢待發。
鋪子裡昏暗,他沒看見阿玫,目光先落在了門口的桌子上。
“今兒怎麼把這魚給燉了?不是說留給義兒過生辰用嗎?”他拿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把叢鐵義拉到自己身邊,看見他臉上的巴掌印時怔了一下。
戚三娘沉著臉從廚房裡出來,指著叢鐵義道:“回屋裡去,今天沒的吃!”
他委屈巴巴地看了眼爹,見他爹毫無表示,只能乖乖進了鋪子裡,路過阿玫時還悄悄伸出腳,打算踢她一下。
他故意走的很慢很慢,算好時機果斷出腳!
咦?怎麼是空的,難道角度錯了?
叢鐵義不信邪,立刻縮回打算重踢,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你想做什麼?”往上看,瞧見了阿玫那張經過風吹日曬的臉,他心裡一慌,馬上用蠻力去收,卻一個不小心摔了個四腳朝天。
他憤憤地爬起,頭也不回地跑進了裡屋。
聽到鋪子裡的動靜,叢寬問:“有客?”
“小姐來了。”戚三娘小聲道。
叢寬沉默,他盯著眼前的魚湯,心裡的火氣剛升起,又被這魚湯給澆滅了。
他心中的不滿早已壓抑許久,三年來,他們種田的那點糧大多數都投進了這家書鋪裡,偏偏東家是個已成親的女子,無暇顧及此處。
若不是照顧夫人的心情,他早就把這書鋪當出去了,也不至於沒銀子供義兒唸書。
他垂著頭,直到感覺有人坐下才深吸一口氣,打算和東家好好說一下這幾年的不易,順便讓她另請夥計。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有些眼熟的面孔。
不得不說,她生得很像她娘。
只是目光落在她蠟黃微黑的臉龐時,叢寬突然沒了動靜。
若不是模樣像她娘,誰還敢認她就是徐家小姐?
在四年前,他也跟著夫人遠遠地看過徐阿玫的面容,雖然算不得貌若天仙,卻也養得嬌貴,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她與其他人的差別。
可現在,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婦人,與田間做活的人沒任何差別。
一塊巨石壓在叢寬的心口,他倒了杯茶水,慢慢喝下。
茶早就被衝得沒了色,可他卻覺得,這杯格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