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徐老爺!”知縣一個大步絲滑地跑了過來,親熱地叫著,笑道:“您說說,新來的縣令不懂事,何苦您冒著雪趕來?”
“快坐坐坐。”
他熱情地引著徐裕往椅子上走,而坐在一旁的家丁早就在自家老爺出現的一瞬間,從椅子上彈射起來,縮著腦袋站在一側。
縣令冷眼瞧著,並不戳穿。
徐裕不急著坐,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鎖定在縣令身上,表情有些疑惑,似乎在問:知縣在做什麼?
莫縣令將手放在桌上,慢慢地把需要單獨處理的公務放到眼前,卻並不吭聲。
這一幕落在知縣眼裡,就是典型的:徐老爺來找縣令算賬,縣令因心虛不敢回視。
瞧瞧,縣令的小動作都出來了。
知縣在心底暗笑,果然還是年輕,藏不住事。
徐裕沒跟著知縣的引導坐下,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感覺身上的寒意驅散幾分後,又看向縣令。
縣令依舊低著頭,看著桌面,不吭聲。
徐裕茫然地盯著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定是這裡的閒雜人等太多,導致縣令不能放心地將四皇子的吩咐交代給他!
而知縣又一直盯著縣令……
這知縣怎麼這麼討厭呢!
徐裕的鼻孔張大了些,重重地嘆了口氣,知縣見狀忙要安撫,正要開口說縣令的不好,卻聽眼前的徐老爺道:“你在這站著幹什麼?”
知縣定在原地,他摳了摳耳朵。
一定是因為他年紀大了,聽力不太好。
見知縣還不走,徐裕的語氣加重了些,“你出去。”
被縣令擋住的張大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眼珠子轉了轉,小心翼翼地起身,彎著腰,慢慢地藉著縣令的掩護,從側門出去了。
知縣的餘光恰好是能看見張大人的動作。
他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巴不知在何時張大了,忙閉上,語氣有些虛,“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他退出去時,那個徐氏家丁也急忙溜了出去。
有眼色的衙役也都離開了此處。
眨眼間,正廳只剩下縣令與徐老爺二人。
知縣木木地盯著正廳大門,他看見年輕縣令走過來,將門拉上時,看向他的目光。
沒有得意,也沒有挑釁,像是在看一個不重要的人。
知縣老臉一紅,只感覺自己像是跳樑小醜。
他噘著嘴,揹著手,緊閉雙眼。
張大人從側門繞過來時,第一眼就瞧見知縣鬆鬆垮垮的眼皮正緊閉著。
一把年紀了,圖什麼呢。
張大人嘆息。
知縣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看見了張大人。
張大人微微低頭,不去與他直視,總怕知縣會挑事。
但意外的,知縣什麼都沒說,只抬步走向穿堂,張大人忙跟上。
兩人在穿堂找地方坐了,知縣幽幽道:“沒想到,新縣令還算有幾分膽識。”
“你賭對了。”他看著張大人,後者忙笑一聲,並不應答。
“別高興得太早。”知縣下巴上的鬍子一直在抖,似無奈似氣憤,“黃雀捕蟬,螳螂在後。”
“他就算能壓得住徐老爺,可隨之而來的風險卻不是他能承受的。”
張大人依舊裝死,知縣也不多費口舌,點到為止。
新縣令上任看似風光無限,可誰會想到,他只是上一任縣令的傀儡呢。
……
新縣令將徐老爺“綁架”的訊息,瞬間傳遍了整個澄縣。
就連一直在小館裡,沒出去的阿玫也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