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機藍芽連線在汽車的音響,大概是下意識按方向盤上的按鍵接起來,楊恪的聲音便響在車裡。
「爸,」楊恪說,「是我。你在上課嗎?」他的聲音很平靜,語氣隨意,帶有鬱知年求而不得的隱秘的親密。
趙教授看了鬱知年一眼,或許是想了想,出於禮貌,並沒有將切回手機接聽,對楊恪說:「沒上課,今天放假。」而後似是猶豫一般頓了頓,告訴楊恪:「我現在和知年在一起,很久不見了,聚起來敘敘舊。」
楊恪短暫地靜了一兩秒,「哦」了一聲,稍有些慢地說:「在哪?」
「我學校,」趙教授說,「來新校區轉轉。」
「新家?」楊恪問。
趙教授說「是」。汽車音響中,鬱知年聽楊恪低聲說:「我也沒去過。」
他們開進了校門,趙教授放慢車速,緩慢地開著,輕鬆地和他的兒子聊天:「不是給你看了不少照片麼,你給了我和舊房子很像的最高評價。」
「是嗎,」楊恪說,「記不清了,最近很忙。」
鬱知年安靜坐在一旁,覺得尷尬,也有些窒息。
「這麼忙,」趙教授問楊恪,「找爸爸有什麼事?」
楊恪停頓了一小會兒,說:「工作得太晚了,有點累。」
他的聲音的確有些疲憊,鬱知年忍不住看了一眼時間,換算時差,赫市已是凌晨兩點,心裡泛起少許不知名的酸楚,看向車窗外,走在人行道上的學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趙教授有些心疼地說:「還是要注意身體。」
楊恪「嗯」了一聲。
手機兩端靜了幾秒鐘,趙教授忽然說:「對了,前幾天我碰到韋馳的爸爸,他說韋馳告訴他你談戀愛了?」
鬱知年正走神間,聞言猛地一愣,不過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便聽楊恪果決的否認:「沒有。」
不知是不是訊號問題,楊恪聲音突然變得有點大,嚇了鬱知年一跳。
「……好吧,」趙教授說,「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還以為是真的。不過你忙歸忙,是也該考慮考慮感情問題了。」
「沒空,」楊恪的態度變得冷硬,「沒那麼多時間。」
趙教授無奈道:「好吧,好吧。」
接下來,楊恪還是沒掛電話,但鬱知年有些意興闌珊,身體彷彿產生了防禦機制,能夠聽到楊恪和他父親說話,但是什麼內容也沒有聽進去。
最後趙教授在食堂旁邊的車位裡停好車,兩人又說了幾句,終於掛了電話。
鬱知年看著樂高豆莢在鑰匙上一晃一晃的,心裡鬆了一口氣,他開啟車門,微冷的風撲在他臉上。
他在新大停留了大半個下午和晚上,逛了校園,看了看趙教授的辦公室,兩人聊了各自在做的課題。最後鬱知年在校招待所留宿一晚,趙教授非要替他買單。
第二天早上,趙教授又把他送回了火車站。見面二十多個小時,鬱知年覺得像做了個讓他沒什麼印象的、但必須要做的夢。這夢並不爽快,但醒過來,也就好了。
告別時,鬱知年原本轉身走了,趙教授又叫住了他。
「知年,」趙教授的眼中有歉疚,對鬱知年說,「我知道你其實不想見我,對不起。
「我一直想告訴你,前年我說的錯,錯的不在你,而在楊恪的爺爺。
「你選擇終結這個錯誤,是很無私的,換成我,我也不一定能像你這麼無私。
「我想替我的兒子謝謝你,也想再和你道一次歉,知年,對不起。」
高鐵站人來人往,進站口旅人大包小包,把箱子往傳送帶上放。
鬱知年看了一小會兒安檢門明明滅滅的燈,仍舊不知道該和趙教授說什麼,最後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