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時,在南京開設官店,用於籌集資金、刺探情報、轉運錢糧,建國後,將開設在京城的官店,改為宣課司,各地方的官店,改為通課司。”
不愧是大明的戶部尚書,對通課司的來歷,門兒清。
“通課司的職能,也漸漸轉變為經商賺錢了……”郭尚書越說,聲音越低,在戶部的收入統計中,根本沒有通課司收入這一項。
不知從何時起,通課司竟然從戶部的賬目上消失了!以大明官員的尿性,這部分收入去了哪裡,還用說麼?
果然,太后敲著御案問:“所以,通課司歷年來賺的錢呢,戶部可有記錄?”
“臣慚愧,”郭尚書認為,自己履職以來,一直認認真真,左右調配,從不亂花一文錢,他對得起這個職位,對得起陛下的信任。
但現在,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信心,有點動搖了。
“這也怪不得郭大人,”張薔道,“分佈在十三省的通課司,早就在歷任地方官的交接中,或落入私人口袋,或收歸地方政府,散落無存。
本宮知道,郭大人想說,朝廷經商,與民爭利不好,但郭大人想想,當初太初能靠著官店籌集來的錢糧,打敗張士誠,驅逐北元,建立大明。
如今的大明,天災人禍不斷,國庫越來越入不敷出,單單是遼餉一項,就讓多少底層百姓擔上沉重的負擔。
而這些流入私人口袋或地方政府的官店,就沒有與民爭利了麼?可能他們仗著官店這個保護傘,爭的利更多吧。
朝臣們動不動就講祖制,本宮就想問問,官店這個太祖爺親自開創的‘祖制’,他們給丟到哪裡去了?”
大冷天的,郭允厚的額頭上,冒出細細的冷汗,太后說的好有道理,他無言以對。
“臣……”他又想說聲慚愧,但慚愧有何用呢,太后要的是他接下來的行動。
於是他道:“臣下來,立即清理各地的通課司,追回朝廷的官店,膽敢侵吞朝廷財產的,通通嚴懲。”
“很好,”張薔道,“只是,清理官店,需要地方官府的配合,要知道,這是從私人口袋裡和地方政府的收入裡搶錢,如何讓地方官員,心甘情願地參與到這項工作中來,郭大人要先做好利益分配方案哦。”
是啊,那些被私人佔去的官店,收回來容易,畢竟他們非法佔有,個人的實力,如何敢與官府抗衡?
但被地方官府收入囊中的,官店的收入或進了官員的私庫,或抵了當地的稅收,要清理這部分官店,阻力可就大多了。
這真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後宮女子?郭允厚越聽越心驚,他怎麼覺得,太后看得,比他這個積年老臣更遠,講得更透徹。
抱著“三人行必有我師”的態度,郭尚書誠懇地問道:“太后有何高見?”
張薔清亮的聲音傳來:“世上有兩件事最難,一是把思想裝進別人的腦袋,二是把錢從別人的口袋裡掏出來,本宮也不是萬能的。
但本宮唸書的時候,教員曾教過本宮: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所以,咱們先定個小目標:先把各地的官員清理出來,後續怎麼經營,本宮看著,鹽鐵這些專營商品,就可以在官店裡銷售嘛。
至於利潤如何分配,戶部先收集各地官員的意見,再來討論處理意見。”
這位太后念過書?太后的教員是誰?思想不是裝在“心”裡的嗎?怎麼是裝進“腦袋”?
郭允厚覺得,自己跟太后的談話,不在一個頻道上,只得帶著滿頭的疑問告辭:“臣遵旨,回去就著手清理通課司。”
張薔又囑咐道:“收集意見的時候,直接說事,不要整花團錦簇的文章,浪費時間。”
“臣尊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