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固執地埋著頭,像一隻藏頭露尾的小刺蝟,任梁夫人怎麼拍也一動不動。
梁修義攬著兒子,下意識看向燕衡,他不好意思道:「長安靦腆,自幼沒見過幾個人,害羞了。」
「小孩子怕生很正常,」十二遙點頭,「這幾日承蒙梁兄與夫人照顧,我等已尋到虞三千的線索,便不多叨擾了。日後若有需要,梁兄盡可去萬英宗尋我們。」
此言一出,長安立刻抬起頭,梁夫人卻誤以為他不捨四人離開,便脫口而出:「後日便是長安生辰,長安沒有玩伴,幾位不若待長安過完生辰再離開。」
梁修義額角一跳,卻來不及阻攔。
梁夫人沒有察覺丈夫臉色,自顧說道:「這次生辰後長安便五歲了,待生辰一過雙眼變成同色,便能像一般孩子一樣去看外面的世界,去結交朋友……」
說到最後,她心頭一酸,用帕子掩住雙眸不由悲慼起來。自長安出生以來受過的苦只有他們做父母的知道,她可憐的孩子,自小困在這小小的院子裡,從不知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今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邁出梁府了。
見狀,明纓他們生出一些同情,此情此景不好拒絕,只得同意。
原本期望他們拒絕的梁修義,心頓時緊了起來,但此時他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在他們離開後對梁夫人道:「這兩日你先帶著長安住外面,不要回來,不要見那四個中洲弟子,尤其不要見燕衡!」
「怎麼了?我與長安已經在外面住了幾日,今日你喚才回來……難道,」梁夫人心臟一跳,眼睛瞬間瞪大,才反應過來,「你先前讓我們出去住就是為了躲四位道長?」
「怪我先前沒有與你說明,」梁修義扶住她的肩膀,「待他們走後再與你細說,你先帶著長安離開,生辰在外面過,後日我自會應付過去。」
梁夫人懊悔萬分,但如今再後悔已沒有半分用處,她擔憂道:「你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不會,」梁修義篤定,安撫般拍拍她的後背,「燕衡與其他三個修為都不高,若不慎與他們起了衝突,府裡的護衛也足夠。」
「那你還讓我們走。」梁夫人立刻放下心來,嗔怪地責他一眼。
「林管事死得太巧了,」梁修義低聲道,「我總是疑神疑鬼,借林管事試探那四人也試探不出什麼……不讓你們離開我心裡總是發慌。」
天色黑黢黢的一片,萬籟俱寂,四周靜地聽不見一點聲音。燕衡睡得不深,自漆黑的夜色中睜開眼。
行至門外,剛要離開小院,他想起什麼,腳下一轉來到隔壁。
床帳掀開,床上的少女只著白色裡衣,被子翻了半邊,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
燕衡一臉果然如此,手下熟練地摸了摸她冰涼的脖子,順便將被子蓋好四個角掖緊。睡夢裡的少女沉沉地翻了個身,眼睛睜了一半,囈語般嘟囔:「燕衡?」
他登時一陣慌亂,剛想嘲她睡覺亂動,卻發現她還在夢裡,方才的那句囈語彷佛泡影,眨眼便不見了。他又有些失落。
這個沒良心的,自己給她蓋了那麼多次被子都不知道。
晾了半夜,明纓半個身子涼透,蓋著被子也不妨礙她無意識地尋找熱源。她的手伸出,準確無誤地抓住燕衡的手放進懷裡抱著:「暖和……」
燕衡不防,被扯得險些摔到她身上,便用另一隻手撐著床沿,僵硬地半趴著。若非夜色遮掩,此時抬頭定能看見他迷濛的臉色。
獨屬於少女的香氣充斥鼻腔,雖不濃烈卻醉人,他感覺自己好像置身一片旋轉的花海,眼花繚亂,頭暈腦脹。
外面響起噹噹的敲更聲,如海浪將他拍醒。臉上尚且迷茫,他立刻抽出手來,不復冷靜,腳步凌亂地奪門而逃。
跑了幾步,腳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