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纓瞭然,順著接道:「此人有一定修為,還非常聰明。他不難尋,只需瞭解府裡誰是修道之人,再一一排查便可。」
「嗯,」燕衡贊同點頭,「再尋到陣眼便能離開幻境。」
雖然確定了現今的任務,但明纓有一點不解:「兇手為何要設下幻境?」
燕衡淡淡地回答,顯然對兇手的動機不感興趣:「可能他不願離開雲承府。」
躺了許久,頭腦暈沉的輕了,他再也躺不下去,便撐著扶手坐起來:「我出去找找陣眼——咳咳咳!」
嗓子一陣幹癢,開始劇烈地咳嗽,咳得一張玉面漲紅,眼裡也起了水色。
明纓連忙站起來,手下用力拍他的後背。
過了會終於止了咳,燕衡單手攏起長發甩到身後,漠然譏嘲她:「往日仇怨全用掌上了吧?怎麼樣?解恨了沒?」
「這可不能怪我,」明纓大呼冤枉,「我沒用多少力氣,是你如今太弱了。」
這一句直擊燕衡痛腳,他立然不快,掀起羽睫望向她,卻見她的大眼明亮,唇角上揚,在笑。
明纓偷偷抿著唇笑,實在不能怪她,平日活蹦亂跳渾身是刺的人突然變得……楚楚動人、惹人憐愛?多奇怪。
她在心裡悄悄地嘲笑,燕衡也有今日!
燕衡沉了臉,眼裡冒出火氣,不悅:「笑什麼?」
身後濃黑的發披落到肩上,配著雪白的衣裳和臉,再加上倔強但懨懨的氣質,怎麼看怎麼漂亮柔弱,看著新奇又令人心生憐愛。
「還能笑什麼,當然是笑你,」明纓滿臉理所當然,把桌上的藥端來,「先別急著生氣,把藥喝了再生氣,到時候讓我背著你都成。」
少爺把腦袋一偏,身子一躺,賭氣般:「不喝。」
明纓的腦袋湊近了,兩隻清透的眸子好奇地觀察他:「真不喝?」
少爺閉著眼,萬分肯定:「真不喝。」
「唉,那沒辦法了,」明纓把碗放回去,故意道,「少爺不喝藥,少爺的病好不了嘍。」
她說著往外走,聽著她越來越遠的腳步聲,燕衡睜開眼,似乎是惱羞成怒:「回來!」
明纓住了腳,蹬蹬地跑回來,把碗往他眼前一揣:「快喝,都要涼了。」
燕衡不說話,一雙眼瞪著手裡黑棕棕的藥湯,鼻尖充滿苦澀的藥味。
「你怕苦?」明纓看著他,話裡沒有嘲笑的意味,但聽在敏感的少爺耳朵裡就是在嘲笑他。
「一點苦而已。」少爺面上滿不在乎,猶豫的手卻暴露了他的躊躇。
明纓發笑,點頭附和他:「好,你不怕。」
少爺終於做好心理準備,一仰脖子將藥湯灌進胃裡。一隻手立刻探過來,在他感受到藥味之前塞了塊軟糯糯的東西入口。
少爺沒有反抗,順從地用舌尖頂了頂,吐字不清地問:「什麼東西?」
「綠豆糕,」明纓接過瓷碗,「桌上放著的,我順手拿了。」
又軟又糯,舌頭一抿便碎了。
口裡濃厚的綠豆甜香,混著後知後覺的苦澀藥氣,很奇異的味道。
沒一會,甜滋滋的綠豆香壓過了藥味,順著口腔食道直達肺腑。
「甜吧?是不是不苦了?」她又拿了一塊遞過來,垂著眼看他。
「不……」他吐出一個字,立即反應過來,「我不怕苦!」他確實不怕苦,藥苦可遠遠比不上生活的苦,他只是單純不喜歡吃藥,僅此而已。
「沒人不怕苦,」她輕輕地笑了下,手捂住他的嘴輕聲道,「不怕也不要說出來,不然老天爺就知道了。」
老天爺就知道了……
燕衡一怔,口裡甜膩的香氣散去,苦澀重新捲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