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依稀聽見她的嘟囔:「白日還沒這麼冷呢……」
淮河結了一層厚冰,足以撐得起一個人的重量,白日時便有許多小孩子在上面玩耍。
他看見她先是在邊緣試探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踩上去,越走越深。他的眉心漸漸蹙緊,裡面的冰很可能並不結實,她到底想幹什麼?
一邊在心裡譴責著,卻一邊做好了救她的準備。
果不其然,明纓走了數十米後,腳下一跌,冰面咔嚓地響了聲,整個人瞬間往下沉。
燕衡見狀不妙,飛快現身撈住她,拖著她走到了厚冰處。
對他的突然出現,明纓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在這?」
「你要幹什麼?」燕衡眉眼陰沉,聲音壓不住怒氣。她已經找到了阿婆,他不敢深想她半夜到河面來是要做什麼。
「淹死的人看起來很醜,死的過程還很痛苦……」他語無倫次地講,絞盡腦汁地想消退她的念頭,「活著其實有很多樂趣,比如……比如……」
他比如了半天,都沒想出來有什麼樂趣,反而嚴肅的氛圍被他的磕絆消散了。
明纓看著他,啞然失笑,他的出現立刻掃去了她所有的悶意。
她憋不住了,爆發出清亮的笑聲,像夜裡的一束光,打破了所有寂靜。
燕衡沉默又奇怪地看她笑,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月亮還要亮。
「你笑什麼?」他似乎無比委屈,像被嘲笑的小狗,「我在跟你說話。」
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難道你以為我要自盡嗎?」
她接著道:「自己都沒搞明白活著有什麼樂趣,還要來勸我……哈哈哈,你真好笑。」
「……」燕衡臉上爆紅,自知鬧了笑話,連忙捂住她的嘴,惡狠狠,「別笑了!」
明纓笑得蹲下來,就像靠在他懷裡,她笑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但眼中笑意不減。
雖然她一直表現得很平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高興多茫然。
阿婆的事已經解決,她猶如放下了一塊大石,心裡輕快許多。
本想找到金鈴,完成大比任務再來找阿婆,沒想到機緣巧合下,竟回到了太川鄉,提前解決了心事。
她的高興自然不言而喻。
但與此同時,巨大的茫然也侵襲了她,她不知接下來的目標是什麼,心中空洞。
曾經的鹹魚是因為極度絕望後的破罐子破摔,難道今後又要重回鹹魚?
其實沒有目標也沒什麼不好,世人大多是庸庸碌碌、渾渾噩噩地過完一生,但於她而言,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她需要一些目標來過渡之前緊張的日子。
明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起阿婆,便直接起床來了淮水河畔。
沒想到被燕衡聽見了動靜,還被他尾隨跟了過來。
明纓笑夠了,從懷裡掏出一隻有些破了的小木船,這是她幼時阿婆日夜雕了許久,雕給她玩的。白日在雲承府看見,她便順手拿了。
她又掏出了一張符貼到木船上,是一張引魂符。
燕衡退開一步,不解地看著:「這是什麼?」
明纓走到方才險些掉下去的地方,那裡露出了一個冰窟窿,底下的水緩緩向東流。
「一隻載著離人回家的船。」
她蹲下,催動靈力點燃了引魂符,然後將小木船輕輕放到水面上。
水潺潺流動,木船搖搖晃晃地駛向遠方,很快便隱在冰下,看不見了。
明纓的神情如斯溫柔,她抱膝看了良久,才拍拍衣裳釋然地站起來。
燕衡不合時宜地來了句:「走不了多久,它就會卡在冰層上。」
「你以為我想不到嗎?」明纓的表情一滯,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