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 他都看著她。
散在外面的碎發刮過明纓的臉頰,若有似無的微苦藥香替代肉香衝進鼻腔,轉瞬就變淡消失。她看見他卷翹的睫毛,看見白皙的面板、挺直的鼻樑, 以及幽深潭水般的眼睛。
明纓咬著下唇,手指緊緊捏著筷子, 胸腔裡心臟的跳聲直衝耳膜, 她覺得自己的臉紅了。
燕衡慢慢坐回去, 脊背僵硬地倚著椅子, 口中雖在咀嚼卻食不知味:「……確實挺好吃。」
方才的舉動實屬心血來潮, 效果卻出乎意料。
「好吃就多吃點。」沉默片刻,明纓搓搓自己的臉,迅速平靜下來,她把盛了鍋包肉的盤子端到他面前,順便塞了雙筷子。
燕衡拿著筷子,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
夜深人靜,窗外的蟋蟀不時吱吱高鳴,生滿葉子的樹影借著月色落在窗紙上,模糊著晃動。
明纓穿衣下榻,悄聲推門出了院子。她想著廢院的事一直睡不著,索性便趁著無人進去看看。
半夜的雲承府空無一人,四處靜謐得可怕,路上漆黑,只能隱約看清路況。
憑藉著白日的記憶,明纓順利找到廢院,摸上牆頭。
白日鮮艷的院子被夜色籠罩,膝蓋高的花叢底下一片濃黑,彷佛深不見底的陷阱,誘惑著人跳進去。
她攀坐在牆頭,望著底下打了個哆嗦,忽然後悔大半夜跑出來探查。
倒不是怕黑,就是這個地方有點邪門,令她心生怯意。
又坐了會,她一鼓作氣跳下去,觸到堅實的地面才長籲一口氣。無數匍匐在花芯上的蝴蝶如驚飛的鳥雀,密密麻麻地飛起來,掀起一片花浪。
明纓借著微弱的月光繞著院子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唯一奇怪的是院子中央的青樹。
青樹高大,茂密的葉子遮住庭院大半,白日看來就是一棵正常的樹,但夜晚靠近卻能發現樹根處暗流湧動。
明纓撥開樹底的花叢,幾根散發微光的銀線在根部蔓延,其中好似有銀波流動,若不多加註意,只會以為是花眼看錯了。
她伸手碰了碰,銀光觸手即散,待手指離去又迅速聚集。
這似乎是個陣法。
明纓蹲在原地觀察一番,決定先記下來,待回去告訴了燕衡再作打算。
她重新繞院子轉了幾圈,連牆邊的枯井也沒放過,最終來到了木門半闔的房屋。
屋裡靜悄悄,隔著房門看似乎空無一人,她待了片刻探手推門。屋門悠揚地吱了聲,在寂靜的深夜尤為清晰,明纓的心臟陡然緊了緊,彷佛被一隻手攥住。她踮著腳尖輕輕走進去,房內攏著一層輕盈的光,灰黑模糊的影子在光下搖晃,像一隻巨型怪物。
四周一覽無餘,沒有幾樣像樣的傢俱,一切都蒙上了厚重灰塵。
她迅速將房間檢視一番,未發覺異常便扭身去了下一個房間。
這似乎是那個落井而亡的姨娘的房間,牆角一張漆紅的案幾,几上梳妝鏡已碎裂成蜘蛛網,將房內情景映出無數個來,再旁邊是一個巨大的衣櫃。
明纓不放過每個角落,悄聲又仔細地翻看整個房間,依然沒看見陣法符紙之類的東西。正欲離開,一抹清淡的紫色一閃而過。
她渾身一凜,背靠牆面,握緊早便撿起來的木棍,眼神四處尋索。
入目蕭索,空無一人,方才的顏色彷佛只是她眼花看錯。她慢慢往門口挪去,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目前她不知對方底細,硬碰硬百利無一害,不若先走為上,待安全了與燕衡商議一番再考慮其他。
房門半闔,窗紙上數不清的破洞,清冷的月光穿過破洞落在銅鏡上,竟然有一瞬的刺眼,明纓不由眯了眯眼,再睜眼時每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