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旒擺擺手,榮平領命下去。
李旒心中不靜,看什麼都不過黑漆漆的一團字罷了。
才安靜小半時辰,忽聽外面有腳步聲,榮平悄然走進來,道:「王爺,趙大人來了。」
李旒心中厭憎,「不見。」
榮平低著頭,剛要出去,聽後面李旒道:「哪個趙大人?」
「回王爺,是禁軍統領,趙上行趙大人。」
李旒沉默了下。
或許是因為從長樂宮淋雨回來那日趙上行親自送來了藥,也或許是什麼連李旒自己都說不清的異樣感覺,他想了想,道:「讓他過來吧。」
李旒翻開下一頁,已是氣定神閒。
趙上行進到花廳時便見李旒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書,身前數缸開得極嬌艷的花,陽光透過頭頂架子的綠葉隱隱射過來,落到李旒的書頁上。
趙上行同李旒見禮,得李旒同意,坐到李旒身側的椅子上。
面前高度正好的小巧圓桌,上面擺著幾樣精巧的茶點,並一壺茶。
茶水略帶苦澀的清香與茶點的甜混雜在一起,給人十分安閒之感。
花廳內安靜,所聞不過李旒書頁翻動的聲音,間或雜二三鳥鳴。
趙上行並不著急,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朝人家一笑,他已在不惑之年,眉眼仍舊能看出盛年時的英俊,這種英俊讓人看了只覺得舒服親切,甚至有幾分灑脫在其中,叫人常常忘記他其實是個官員,而彷彿是一週遊天下的遊俠。
侍女雙頰微紅,見了個禮低頭下去了。
趙上行像模像樣地品了口茶,感嘆道:「好茶。」
回應他的是翠鳥鳴叫的聲音,李旒平靜地翻下一頁。
趙上行毫不尷尬,甚至還帶著幾分羨慕一般地對李旒道:「王爺可真是寵辱不驚,臣過來時還有個老大人在王府門口哭呢,王爺還能這般悠閒地看書品茶,成大事者果真心性非比常人。」
李旒視線從書上移都不移,「趙大人謬讚。本王本是戴罪之人,幽居王府謝罪而已,談不上心性沉穩。」
「王爺說的如此坦然,已是沉穩至極了。」趙上行一笑,並不把李旒的冷待當回事,「如先帝那般人,當年受屈也沒全然不動聲色。」
聽他提起先帝,李旒目光驟然凌厲。
「王爺,王爺,」趙上行連連擺手,「臣是來和王爺敘舊的,不是來和王爺結仇的。」
「本王與趙大人無舊可敘,」李旒聲音冷淡,「來人,送客。」
他這般不留情面,趙上行卻沒有任何惱怒之色,反而輕輕嘆息道:「王爺對先帝一向忠心耿耿,更因為先帝的緣故,力薦當今,」他目光落在李旒有些消瘦蒼白的臉上,「可惜,無人願意承情。」
李旒一笑,「陛下行止不容置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唇角雖有笑意,眼中卻一片冰寒,「趙大人,你說是嗎?」
李旒是在警告他。
趙上行垂首道:「忠君體國自然是為臣者的本分,君要臣死,臣當然要赴死,只是,為君而死,與死於佞臣之手,差別甚大。」他陡地壓低了聲音,「眼下陛下受謝明月蠱惑至深,王爺就算願意放權看雲賞花不問世事,謝明月又豈能如王爺所願?」
謝明月與李旒的舊怨說也說不清,以謝明月之狠絕,斬草除根是他最常用的手段。
李旒目光尖利地落到趙上行臉上。
趙上行無所畏懼地讓他看著。
半晌,李旒平靜地移開目光,「趙大人,謹言慎行。」
趙上行話中大有深意,卻是他不能去細細思量的。
倘若明白,便會萬劫不復。
趙上行不在意道:「以王爺對陛下之忠,想來會將今日對話事無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