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隅本不以為然,聽到辱罵父母先祖,才笑著駁了,話中帶刺,連本帶利還了回去,令那人下不來臺,便爭吵起來。

奉謹過來時,旁邊起鬨的人剛剛扔完酒碗。

顧無隅欲要起身,卻被秦博約一把按住了手。

那人愈發得意,正要再罵,忽聽秦博約好聲好氣地詢問:「這位,自先帝新政始,士人在朝中愈多,這是陛下德政之功,你說我等不配面君,可是對先帝新政不滿,」他抬眼,溫和的眼睛望過去,「還是對先帝心懷不忿?」

此言一出,原本沸騰的大堂忽地安靜了下去。

那方才趾高氣揚大罵的貢士聽到對先帝不滿,還沒反應過來,他嘴比腦子快,當即道:「你今日搬出誰來老子都不滿!那先……」先帝本是世家出身,何必多此一舉的話還沒說出來,當即被旁邊面色蒼白的貢士捂住了嘴。

大堂內落針可聞。

那貢士掙紮了幾下,被人一杯茶潑了臉才反應過來,臉由紅轉白,緩緩地凝出了一片青。

秦博約拍了拍顧無隅,走到櫃檯前敲了敲,道:「掌櫃的。」

掌櫃的聽到要賠的數字發皺的老臉已經展開得像朵花似的,忙不迭從下面鑽出來,道:「這位郎君,這位郎君。」

這些貢士用的都是真名,不怕找不到人,都有功名在身,若因為不賠這點錢,被革去功名,那就劃不來了。

況且此地繁華,外面就有衛隊巡邏,若是鬧大了,老闆站在門口大喊一聲就會有人來管。

秦博約道:「今日之事,起於盧郎君,他願意賠,要多少錢,掌櫃的請自去。」

盧郎君就是方才挑釁的那個。

掌櫃的點頭哈腰,連聲道:「好嘞。」

秦博約朝顧無隅點了下頭,顧無隅把杯中剩酒酒喝盡,把空酒杯展示給身邊人看了一圈,扔下酒杯,唱著曲兒上去了。

有人大笑,道:「好!」

奉謹把話原原本本地說給李成綺聽。

李成綺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李成綺下床,正在換衣服,安靜了不到一刻,外面又一頓喧囂,似乎是有人砸門的聲音。

那盧姓郎君在下面被掌櫃追帳,看了看外面正操刀走過去的衛隊,又擔憂鬧到了自己的話傳到御前,方忍氣吞聲地結了,被人安撫回房,越想越氣,想到顧無隅說的冢中枯骨的話更是氣得坐不住,沒過的酒勁上頭,竟沖了出去,踹開顧無隅的門,要和他比個高低。

「什麼高低?」

顧無隅看他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道道青筋鼓起,覺得很好笑,問道。

那人怒聲道:「你辱我先祖,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若就在廷試比個高低,看看誰的文章更得聖上心意,名次低者就從帶礪寺,磕頭到春鳳樓!」

饒是顧無隅無拘的人,都覺得這賭注有些大,他倒不怕下跪,下跪的人一定不會是他。

他剛要開口,那人便厲聲打斷,「你敢不敢!」

顧無隅方才那點顧慮頓時煙消雲散,道:「有何不敢?」

那人點點頭,看著顧無隅冷笑一聲,推門而去。

顧無隅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不年不節上趕著給人磕頭的。」他走出去,走廊裡不少人往他這看。

李成綺剛開啟門,就看見顧無隅站在門口。

顧無隅見他白衣散發,站在有些昏暗的走廊中竟愈發冷艷逼人。

「出什麼事了?」李成綺像是什麼都不清楚似地問。

顧無隅朝他一笑,搖頭道:「無事。明日小郎君有事嗎?鹿鳴館的鹿肉不錯,不若明日一道去吃鹿肉?」

作者有話說:

週一五節課,晚上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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