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爾陽還未靠近車駕,隨從已拔出了刀刃。
雪亮的刀刃光華閃過人臉。
下一刻,四馬並行的車駕驟然前行。
有人高呼,「大人小心!」
靖爾陽匆忙向後退,被一眼疾手快的護衛一把拽住了袖子,急急將人拖了回去,他被拽得踉蹌,險些仰面摔到在官道上。
車馬揚塵四起。
眾人面面相覷,眼中皆有驚恐,但更多的是疑惑,還有微不可查的憤怒。
靖爾陽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旒疾馳得宛如避瘟神一般的車駕,面色瞬間變得鐵青。
陪靖爾陽而來的官員各個神情肅穆,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聲地嘀咕著什麼,那聲音宛如蟲蟻爬過脊椎那般令人難以忍受。
靖爾陽氣得渾身發抖,他不用去聽都知道,那些竊竊私語中藏著多少對他的嘲笑!
「退——退——」
命令聲聲傳著。
儀仗隊像是被斬斷的水般,黑壓壓的一片緩緩退卻,讓出一條路來,供攝政王車駕駛過。
李旒面色陰沉地站起,至桌案前,拿起了筆。
眼下小皇帝無權,靖嘉玉確實能動用帝王儀仗,然而據李旒所知,靖氏兄妹二人身邊並沒有通曉禮制的學士,大禮籌備複雜,非是他們一日所能為,朝中必有人襄助。
一張面孔瞬間浮現在李旒眼前——謝明月。
即便謝明月不推波助瀾,但他必然知曉此事,然而,他卻沒有因為逾制阻止。
謝明月非是不在意禮制的人,從前李旒同李成綺共用一車駕謝侯都能找出百條陳規以於禮不合來阻止,何況是今日之事。
謝明月是故意的。
可哪怕他知道謝明月是故意的,但仍舊無可奈何。
因為逾制的是靖爾陽,而靖爾陽和他的關係實在太近了,在外人眼中榮辱與共,休慼一體。
他落筆。
……
「王爺看見儀仗連停都不曾停,直接命人穿過去,國舅爺剛伸了手,還沒碰到王爺的車簾,車駕就走了,國舅爺險些被馬車撞倒。」禁軍繪聲繪色地和小皇帝描述剛才發生諸事,這是個年輕人,臉圓圓的,稚氣還未脫。
靖爾陽依仗著皇帝與太后飛揚跋扈,極不得人心,這禁軍方才奉命去看了熱鬧便匆忙趕回宮來,他講時原本頗忐忑惶恐。
但見小皇帝面上並沒有怒色,才放心地說下去,說到李旒像看不見靖爾陽似的出去,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說完被宮人送出去,李成綺掰著糕點餵鳥,時給時不給,氣得玄鳳上躥下跳。
李旒遇事不查,縱然無心,仍舊有過。
無心之過,有過不懲。
至於謝明月,李成綺心中雪亮,禮制逾越一事他必然早就知道,然而此事說到底與謝明月沒有任何關係,他無論做什麼都無可指摘,若李成綺發問,謝明月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早就知道。
世事巨變,這二人竟毫無變化。
李成綺把桃酥往空中一擲,倏地被玄鳳咬在口中,後者烏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怨憤。
不足半個時辰,李旒的奏摺送往宮中。
這是一封請罪的摺子,其中隻字不提靖氏兄妹,只言自己失察僭越,請李成綺降罪。
不提任何人,顯然是不想讓皇帝因此而為難。
李成綺放下奏摺,一笑不語。
奏摺謝明月早就看過,且是謝明月送到宮中來的,謝侯語調不陰不陽,平平淡淡,「王爺果然體貼。」
李成綺以手撐頜,望著謝明月一點人間煙火氣都沒有的漂亮面容,笑眯眯地說:「先生比宣王爺更體貼。」
兩個混帳東西,一個比一個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