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
謝澈睜大了眼睛。
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小皇帝第一次同他出宮前的那個午後,他拿著衣服進來時,看見了不復平日表現那般無甚心機的、滿面疲倦的皇帝。
他那時想,我一定看錯了。
但現在的李成綺,他卻怎麼都不會看錯。
喝醉之後的小皇帝,竟是這個樣子嗎?
小皇帝坐不直似的,傾身過去同謝澈說話,幾乎伏在了他的肩上。
酒氣與衣料上的薰香混雜起來,經過溫熱的人體氤氳,散發出的香氣溫熱而低柔,幾乎將謝澈方才聽到小皇帝說孤不要你的失落驅散了。
一點紅印染上謝澈的耳朵。
他在心中罵自己瘋了,陛下醉了難道他也醉了嗎?
既然沒醉為何不……
酒杯落到桌上,發出咔地一聲響。
兩人同時轉過頭去。
謝明月平靜地收回手,好像只為了放酒杯一般。
謝澈忽地感覺到,在看見謝明月之後,李成綺的眼睛一瞬間就亮了起來,可那眼神毫無希冀,也一點都不欣喜。
李成綺彷彿找到了自己一直都沒找到的東西那樣,他遙遙地朝謝明月點了點下頜,矜傲地啟唇:「送孤回去。」
這態度頤指氣使,高高在上,謝明月卻不以為忤,他一直在等這句話似的,站了起來,走向小皇帝。
李成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雙手捧著臉,這姿勢極俏麗,可由今天晚上的李成綺做起來,只叫人覺得恐懼,不可捉摸,難以直視的恐懼。
不,不是恐懼。
不如說是壓迫。
令人喘不上氣的壓迫。
喝醉了酒會讓人變成這個樣子……嗎?謝澈不可置信地想。
謝明月居高臨下,李成綺半仰著頭,縱然如此氣勢仍不矮於謝明月,他聲音很輕地,孩子氣地嘀咕;「起不來。」
只有這一句話讓謝澈依稀看到了小皇帝的影子。
「陛下,手給臣。」謝明月聲音溫柔,比往日更溫柔。
李成綺乖乖伸出手。
謝明月還沒碰到他的手,小皇帝卻猛地將手縮回了,他將手擱在膝蓋上,吐出來的幾個字像是在唇舌中滾過那樣濕淋淋,軟綿綿,眉尾上揚,冷艷得近乎逼人,「你要碰孤嗎?」
謝澈已有驚了,疑惑訝然的目光在李成綺和謝明月之間徘徊。
謝明月,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他待人如沐春風只是因為誰的死活他都不在意,並不意味著,他真是個謙謙君子。
「父……」求情的話戛然而止,下一刻,謝澈驟然睜大了眼睛,不僅是他,在場侍從宮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謝明月好像為了聽清李成綺在說什麼,單膝半跪在地上,半抬頭看帝王,道:「是。」
他們,他們看到了什麼?!
權傾朝野連攝政王都不能及其鋒芒的謝明月,向新帝下跪!
若非在場眾人皆面面相覷,眼中震驚彼此可見,他們真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小皇帝坐得平穩,連伸手去扶一下謝明月的意思都沒有,他彎了彎眼,那可紅痣時隱時現,為這張有冷傲美麗得凜然不可攀的面容增加了幾分艷色,他抬手,眾人皆以為他要扶謝明月起來,不想他竟輕輕地拍了拍謝明月的臉,那動作,比逗一隻小貓小狗更為輕佻。
四座俱靜。
謝澈瞠目結舌,陡地站起來,顧不得什麼了,急急解釋道:「父親,陛下是……」
謝明月抬手,示意謝澈閉嘴。
李成綺神色淡淡,好像根本沒注意到謝澈的焦急。
這兩人身上有種奇怪的,旁人插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