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謝明月,看見有一披著似雪白裘的高挑男人站在樹下,見到他們兩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二三笑意。
李昭去抱他,皇帝無後無子,抱人不得要領,抱得謝澈很不舒服。
他卻連大氣都不敢喘,平時愛笑愛鬧,面對李昭便僵做一團。
皇帝冰涼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臉,他抬頭,忽然大哭出聲。
淚水中,模糊了李昭冷艷美麗的容顏。
這段記憶謝澈覺得過於丟人,竭力想忘記。
但今日面對著與李昭血脈相連的小皇帝,他突然發現,自己從未忘記過。
這樣相似。
馬車停下。
李成綺緩緩睜開眼。
少年面色如常,李成綺不知道該放心還是不放心。
謝澈先跳下車,猶豫著要不要扶李成綺一把。
滿空來趕緊過來,扶李成綺下車。
陽光落在李成綺臉上,他覺得刺目,忍不住閉了下眼睛。
那顆紅痣一覽無遺。
謝澈一時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
他想,若是,若是臣有一日能得無上權勢,那臣,是否也可以?
他沒問出口,他當然不能,也不敢問出口。
李成綺在輦車上昏昏欲睡,一直到御書房都沒有睜眼。
他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頭昏腦漲,心裡就更不滿既然自己已經同謝明月說開了為何還要上課,總不能是謝明月喜歡別人叫他先生。
李成綺睏倦地睜開眼。
謝明月喜歡別人叫他先生?
謝明月彷彿還真挺喜歡的。
小皇帝目光一轉,快步進入書房。
原簡早就到了,見到李成綺進來正要見禮,李成綺無所謂地擺擺手,繞到後面去找謝明月。
謝明月站在一架子邊,手中拿著一卷書,正凝眸思索著什麼。
李成綺往他身上沒骨頭般地一靠,懶洋洋開口道:「先生,在看什麼?」
謝明月道:「臣在想廷試一事。」
這個回答和李成綺想的截然相反,皇帝輕咳一聲,深覺自己被謝明月誘惑得十分墮落,「哦?說來聽聽。」
周以試選官不過十數年,廷試更是李昭死前最後三年才有的事,自李昭死後,廷試暫止,如今有了小皇帝,自該一切如常。
謝明月將書遞給李成綺,道:「臣看了幾個題目,都覺得不太好。」
李成綺接過,果然看書上被謝明月在空白的幾處批註過了。
李成綺掃過,見內修文德,外治武備八字……滿空來的事確如謝明月所說,若無人有先例,一個小小邊官,不可能如此放肆大膽,既然已敢劫掠邊民,那麼他所做之事,定然不會只有劫掠邊民。
既要整頓吏治,當知如何內修文德。
李成綺心中已有成算,道:「不是還有七八日,孤回去先擬個題,你來看看,若是好便用,不好你們另選。」
謝明月頷首道:「是,臣明白。」
「再命吏部給孤準備一貢士出身,孤,」他沒說下去,因為謝明月靜靜地看著他。
謝明月只差沒在臉上寫著絕無可能四個字。
李成綺摸了摸鼻子,嘆了口氣,「春闈早過了數月,其中優者大約早有門庭,孤要的是能在孤罷官之後替補做事的人,卻不是為了讓他們連成一黨,謝卿,孤不親眼看,便不會放心。」
李成綺所說誠然有理,然而到底有沒有牽扯,要宿眠去查驗一番便清楚,何必李成綺親自去?
謝明月不知被勾起了什麼回憶,淡淡道:「不行。」
李成綺頓了頓。
謝明月是不是當他老師當久了,連不行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