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澈在旁邊聽得坐立難安,因為聽謝明月的話並沒有喝酒,舉著酒杯竭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卻恨不得豎著耳朵去聽李成綺對人的評價。
「謝澈。」
他聽到李成綺口中吐出這兩個字。
謝澈一驚,下意識挺直了腰坐著,繃緊得宛如自己手上的弓弦。
「你端著酒杯一動不動作甚?」李成綺饒有興味地問。
謝澈剛恢復常色的臉隨著李成綺的話蹭地一下紅透了。
李成綺偏頭,笑吟吟地看著他。
於是眼睜睜地看著少年人的臉越來越紅,紅得幾乎要燒起來了。
李成綺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畫面眼熟,不由得看向謝明月,「孤要不要給小侯爺尋個太醫?」
謝明月鎮定自若道:「多謝陛下關心,謝澈只是因為方才射箭,血氣上湧還未平復。」
謝澈根本沒聽清謝明月在說什麼,只看見謝明月唇瓣開闔,似乎在和李成綺說話,忙不迭道:「臣無事,多謝陛下關心,臣只是著涼了。」
說完,他才發現謝明月似有驚訝的目光。
若非在宴上,李成綺都要因這對父子的反應笑得前仰後合了。
謝明月大概怎麼也想不到,第一個敢當著他面反駁他的人居然是自己兒子,還是因為這種事。
李成綺擺擺手,忍笑道:「孤知道了。」
皇帝眼睛彎起,雙眸黑且亮,眼瞼上一點紅痣若隱若現,為這張臉增添了無邊艷色,雙頰卻露著一雙酒窩,顯得天真可憐。
威嚴與綺麗,冷艷與天真,在這張漂亮得過分奪目的臉上結合得毫不突兀,甚至增加了幾分說不出的微妙蠱惑。
明知其身份,明知其人為何,卻還是忍不住投入關注,猶如撲火。
謝澈看著他的笑顏,忽地舉杯,喝了一大口酒。
酒液入口溫厚,滑入胃裡方覺後勁。
他這時候卻什麼都感受不到了,晃了晃清醒無比的腦袋。
你在想什麼?
他質問自己。
這可是陛下,這可是,這可是……
李成綺與謝明月的關係人盡皆知,論起位分,李成綺亦是謝澈長輩,糾結得不過是稱呼罷了。
既然知道,卻還存著這樣的心思,當真是,無父無君。
有悖人倫。
李成綺酒量不好,每次只喝一點點,他往謝明月的方向靠了靠,「真無事?」他問的是謝澈。
皇帝素白細長的手指中還握著酒杯,不知道是他握得不穩,還是先前酒倒得實在太多,有酒液灑出,流淌過指腹,手指由酒液點染,晶亮而水潤。
少年人實在嬌氣,指尖一點繭子也無,反而透著點含血氣的粉。
謝明月眼神微暗。
謝明月似乎為了聽清李成綺說的話,朝帝王靠近,「陛下說什麼?」
李成綺當真以為他沒聽清,「孤問,小侯爺真……」
李成綺沒說完。
下一刻,饒是皇帝見慣了風浪,這時候眼睛都不由得睜大了。
觀臺上安靜一息,下一刻驟然聲高,諸位大人竭力裝著根本沒看見,扭頭自顧自己說自己的事。
但其中驚濤駭浪,只有自己知道。
謝明月就著李成綺的手,低頭,飲了口帝王杯中酒。
恰是李成綺方才喝酒的地方,分毫不差。
「謝……」
謝明月抬眼,唇上猶然沾著酒液,他輕笑道:「多謝陛下賜酒。」
誰賜你了!
李成綺心說。
「謝澈應當無事,」謝明月含著笑的聲音宛如清泉緩緩流入李成綺心中,「陛下為何不問問,臣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