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月又是皇帝名義上的先生,真把謝澈弄到御書房來,他們父子二人的關係恐怕會有些尷尬。
謝明月是和皇帝有師生之名,而來御書房講課,就是和小皇帝有師生之實,在名位上雖相差甚遠,但實際上都能算皇帝老師,豈有兒子同爹平起平坐的道理?
「儒以文亂法,可見律法制定出來就是為了違抗的。」李成綺強詞奪理。
「陛下,」謝澈無奈,「此條在先帝命人所撰《周律》中。」
李成綺:「……」
他怎麼不記得《周律》裡有這玩意?
李成綺思索,決意待自己再掌權時改了這條就是。
謝澈見他不語,以為他放棄了這個方法,下一刻李成綺果然點頭,「那此事先擱在一旁。」謝澈尚來不及贊小皇帝深明大義善解人意,他忽地停住步伐,彷彿十分為難道:「孤有一件事想拜託小侯爺。」
經過半月以來相處,謝澈約莫著有些清楚李成綺絕不像他看起來那樣乖巧,且對破壞規矩尤其熱衷。
李成綺仰著臉看他。
長長的睫毛顫啊顫,似乎很怕謝澈拒絕。
謝澈心道規矩就是規矩,陛下雖然一切都好,就是被慣的太過了,連律法宮規都不放在心上,他開口道:「陛下有什麼事?」
「孤想出宮。」
謝澈表情微僵。
「孤聽說京中入夏晚上常有燈會,入夜無宵禁,孤久在安州,安州地僻,花燈也是幾十年如一日的老樣子。
況且家中人並不放心孤晚上出門,因而十幾年也不曾看見過一回,今好不容易到了京中,很想看看王城夜間景緻。」李成綺說的誠懇又可憐。
「臣……」
他才說一個字,李成綺就萬般低落地垂了頭,「孤知道了。」
謝澈摸了摸鼻子,看他這幅樣子,只覺得不像是李成綺不守宮規,反倒像自己欺負了人家。
「臣,」謝澈雖然很想答應他,雖然謝明月此刻也不在城中,雖然他可命人暗中保護小皇帝,雖然……謝澈猛地發現,他好像真的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來拒絕李成綺,或者說,他不願意找合適的理由來拒絕李成綺,小皇帝經歷他不只聽李成綺說,還透過各種渠道瞭解過,在謝澈看來,雖已位極尊崇。
然而李成綺,實在可稱一句可憐,並且這種可憐,會隨著他的長大,與日俱增。
「臣可以在宮中來去,陛下卻不能出宮,陛下形貌昳麗,令人見之不忘,臣若是帶陛下出去,之後半年,」朝中都不會清淨。
但他知道李成綺根本不懂自己出宮和朝中有什麼關係,只好道:「之後半年,臣都不能來見陛下。」
李成綺欲言又止,「那孤不出去了。」他不情不願地回答。
謝澈心裡好像被掐了一下,又有點說不清的竊喜。
李成綺垂著眼睛,手裡的花搖搖晃晃。
規矩,規矩。謝澈心想。
可是,規矩這樣的死物和小皇帝的高興比,實在很……不值一提。
謝澈清了清嗓子,剛想說臣不若去和禁軍銅梁說說,讓他想個法子送咱們出去。
李成綺卻恍然,興奮道:「孤知道怎麼出去了。」
「怎麼出去?」謝澈洗耳恭聽。
李成綺道:「你說孤相貌讓人見之不忘,你將孤打扮旁人看不出的樣子不久行了嗎?」
謝澈再一次拜服李成綺奇妙的思考能力。
他將小皇帝細嫩的容貌打量了一番,覺得很是有道理,他心中忽閃過了個近乎於大逆不道的主意,便一撩衣袍半跪下,仰頭仔仔細細地看著李成綺的臉。
在他看來,小皇帝因為緊張屏息的模樣實在可愛。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