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只能看見一個高挑瘦長的身影。那黑髮沒有做過修剪打理,參差不齊地留長垂下來,後腦勺的頭髮已經快到頸根,前面的劉海幾乎是壓著眼睛,遠遠看去就覺得陰沉、頹喪。
加上他沒有穿著校服,渾身上下的衣物都洗得發白、褪色,甚至有修補的痕跡。
要不是周曉說出,衛沉之後轉到市一中,周父還當這是校外哪裡來的混混。
可是。
現在的衛沉,卻換上了全新的定製白西裝,這設計款式、上身效果在滿目的阿瑪尼、博柏利、卡爾文克萊之中,也極為出挑。
他通身換得純白,不沾一點汙濁。
長發並沒有被剪斷而是經過一番精心梳理,在腦後用細繩紮起一條。前面的劉海撩開一半,別到耳後,落下另一側垂掛在左臉邊,影影綽綽,襯託了少年漂亮的容貌優勢。
就算他在所有人面前擺出冷漠、疏離的表情,也只會顯得孤高、清冷,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輕易冒犯。
周父當然不可能像之前警告周曉月遠離衛沉那樣,說出難聽的話。
他只是咳嗽一聲,說了一句:「這樣啊……那還是我家曉月不懂事,拒絕了長英,又答應你,都這麼大了當男女伴是過家家呢,想一出是一出。」
周父下意識地用訓周曉月,來打圓場。
雖然他是為了幫周曉月解釋為什麼和兩個男伴拉扯不清,但還是有意無意地貶低自己的女兒。
周父自認在私下裡已經足夠寵周曉月了,在外面說幾句親女兒根本不算什麼。
周曉月以前也不覺得有什麼。
因為她相信爸爸媽媽是真心維護她的,可是現在周曉月忽然意識到爸爸媽媽有其他的目的,就能隱隱約約察覺這些話背後存在另外的含義。
周父不光是為了女兒,還是為了不讓霍長英誤會,不讓宴會上的其他人看低。
周曉月想說「不是這樣的」,卻又覺得不應該再駁爸爸的面子,只能自己忍著,被那一點點細微的失落覆蓋。
霍長英注意到周曉月的情緒變化,用手臂碰了碰周曉月的肩膀,想要給予安慰。
衛沉卻立即輕微皺起眉,搖頭。
「不,周曉月也沒答應我。」
他直接反駁周父對女兒的教訓,平靜地說出事實:「是我不想讓她一個人。」
衛沉說的話很少,但是意思卻很明白。
這不是周曉月在胡鬧,她更沒有任性。衛沉把最後那一絲一毫的餘地也都說得一清二楚,不給任何人編造、誤會周曉月的空間餘地。
但這讓周父感到十分尷尬,卻不好和眼前的年輕人再說什麼。
周父就說:「那早說不就好了,還鬧出兩個男伴這樣的笑話。」
『……別難過……』
系統也「滋滋」安慰道,『爸媽的話……不需要、滋……都聽的……』
周曉月的腦袋一點點地抬起來。
她獲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終於把手全部放下來,露出整張描畫精細的臉蛋,眉眼間的神色也明亮了許多。
「我是應該早點說清楚的。」
周曉月說:「爸爸,我覺得我自己就能和你們參加宴會。但是……我又怕你們會失望,我就想讓你們知道,我一個人,也可以讓你們驕傲。」
她略去了那些對於真假少爺的擔憂,把重點放在了自己和爸爸媽媽的想法差異上面。
周曉月小心翼翼地措辭,但還是表達出了隱晦的提醒和勸告。
她不希望,爸爸媽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她的婚事上。
她想,爸爸媽媽要是能多相信她一點就好了,或許這樣,她也會更相信家人。
周父有點拉不下臉,沒怎麼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