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英見狀一笑,恰到好處地解釋:「她心情不好,我不太放心。」
薛其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密切。
緊接著霍長英又說:「薛老師,時間挺晚了,你辛苦了。你家應該不在我們那邊,不用考慮我們兩個,早點回去吧。」
霍長英說得真誠體貼,非常為薛其考慮。
不過薛其還是聽得眼皮微跳。
確實。市一中的老師薪酬再高,也負擔不起山水莊園一個廁所的地皮。
這讓薛其在這個年輕的學生面前感到有些勢弱。
雖然最近關於霍家的傳聞很多,其中就包括霍長英和那個新來的轉學生的身世,但薛其還是很清楚,霍長英以後成就不會低。
他面對霍長英,感覺就像是在和一個成熟的大人對話,還是那種會在同學會上把自己比下去的精英人物。
周曉月也沒想麻煩薛其,一聽目的地距離相差遠,馬上也勸薛其回去。
薛其最後把兩個學生送到校門口,開車走了。
霍長英太鎮定,周曉月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以至於薛其都沒有考慮到其他問題。比如負責接送霍長英的車,一直都沒有來。
周曉月發現了不對,她等到薛老師離開後才問:「你的車怎麼沒有來?」
「不是我的車。」
霍長英淺笑,神態平和:「霍家好心維持了之前的安排,但我也不能真的照常享用。畢竟,我已經不是『霍長英』了。」
周曉月的心頓時軟化下來。
某種意義上,她也不再是「周曉月」了。
一絲感同身受的共情般的憐憫和安慰從她的心頭一躍而出,連同對霍長英的愧疚和猜疑、依賴和牴觸共同作用,醞釀成周曉月也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這像是兩種情感,兩個人格在打架。
她腦海里確實有另外一個聲音「滋滋」地傳遞訊號:『別信他……』
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是完全沒有作用的,她已經對霍長英產生過一次懷疑了。
儘管最後割裂的是她和爸爸媽媽之間的信任和感情,但這件事還是讓她還是在霍長英的注視下感到難堪。
她又一次移開眼睛,神情動搖。
「那你,要怎麼回去?」
霍長英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周曉月沒有回看也能感到那種視線,即便他眼神溫柔,周曉月還是在心虛之中感覺被無形的力量壓著,有點喘不過氣。
然後他輕嘆了一聲。
「我知道你想一個人靜一靜。」
霍長英說:「我本來打算悄悄地跟著你,你怎麼回去,我就怎麼回去。」
他面色如常地說出心底的計劃,好像這根本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可是我看到薛其,雖然他是你的班主任,但畢竟是個成年男人。我不放心,就出來了。」
周曉月都被霍長英的平靜自若帶偏了,只想到替薛其解釋。
「薛老師對我很好,他說會幫我問一問住校的事。」
霍長英收起笑,一臉認真:「你真的想好了嗎?」
周曉月點頭。
「你還不知道結果。」霍長英突然提醒。現在沒有別人,他才對周曉月說出更多:「你是親生的話……」
「這跟結果已經沒關係了。我在那個家裡,是長不大的。」
是過程傷害了她。
她所有的懷疑其實在這件事揭開之前得到了答案,周曉月想要的,也不再僅僅滿足於做周家的真千金,更不是霍家的未婚妻。
少女神情並不嚴肅,但她一定想過無數次,才能下定決心。
這一刻,她就已經長大了。從脆弱的花苞中抽出,真正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