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不明:“你不過三十多歲,正值壯年,落下這麼個毛病可不好,天色也不早了,趕緊回家去吧,朕等下讓太醫去你府上好好瞧瞧。”
祝子熹站著不動。
德隆帝神色沉肅:“可還有事?”
“臣有一事想奏明陛下。”祝子熹躬身一拜,聲音很輕,“臣想向陛下請個恩典,請陛下剝了臣的國公爵位,准許臣回鄉靜養。”
“祝子熹!”
“臣去意已決,請陛下恩准。”
德隆帝抓起桌上的奏摺扔過去,怒不可遏:“祝子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臣資質愚鈍,承襲國公爵位一十三年,未有建樹,自覺無能,愧對陛下的信任,愧對列祖列宗,還請陛下剝了臣的爵位,允許臣離開大都。”
奏摺的角很尖銳,正好戳在祝子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殷紅的印跡,他撩起衣襬跪在地上,叩了個頭:“臣去意已決,請陛下恩准。”
御書房內一片死寂。
大太監大氣不敢出,垂眸立在一側,他看著手上的參湯,忽然想起月餘之前,那杯專門倒給祝珩的熱茶,那杯茶一直放在桌上,到祝珩離開的時候,也一滴未少。
“祝”這個姓氏大抵福薄,消受不了薄情皇家能給的點滴恩賞。
“區區後位罷了,便是祝苑在世也不會計較,值得你賭上祝氏一族的世代榮寵,來逼迫朕妥協嗎?”
區區後位?
祝子熹仍然跪在地上,掩在寬大朝服袖子裡的手攥得死緊,當初德隆帝剛剛即位,許允千恩萬寵,承諾世代榮華,放言皇后只能是祝苑,還特地用琉璃瓦修了一座宮殿,才將祝家的掌上明珠,大都中才貌冠絕的第一美人祝苑娶進宮裡。
不過三年,盛極而衰。
琉璃瓦還沒有褪色,愛意就消失無蹤了。
“陛下誤會了,臣並非想逼迫陛下,臣只是……”祝子熹閉了閉眼,長嘆一聲,“臣只是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傷懷憂思,無心再理會朝中之事,大都已沒有臣在意的人和事了,請陛下允許臣離開這裡,閒雲野鶴,了卻餘生。”
祝珩在信裡報了平安,說他離開南秦,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需要照顧的小長安走了,祝子熹發現自己對大都也沒有留戀了,他也想離開,離開這座困住他的城,去看看繁華的世間。
“臣祝子熹,懇請陛下恩准。”
許久,德隆帝厲聲斥道:“滾。”
祝子熹叩頭,高聲道:“謝陛下恩典。”
地上散落著奏摺,大太監將參湯放下,一本本撿起來,放回桌上。
德隆帝支著額角,看著祝子熹曾站過的地方,那裡有一灘融化的雪水:“立後一事,朕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大太監眼觀鼻鼻觀心:“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奴才不敢妄議。”
“朕許你妄議。”
大太監沉吟片刻,回道:“陛下此舉是為了穩定民心,無可厚非,但祝國公的堅持也能理解,六殿下遭遇不測,想必他心中很是痛惜,聽說殿下被北域大軍擄走的訊息傳開時,祝國公還吐了血,臥床多日才痊癒。”
德隆帝嘆了口氣,語氣溫和了幾分:“那他今日之舉,可是在怪朕?”
“奴才認為祝國公不是在怪陛下,是在怪自己。”
“怪自己?”
大太監斟酌著語句,道:“祝國公說自己無能,想必是在怪自己不能像父兄一樣上陣殺敵,如若老國公尚在,祝澤安將軍尚在,北域大軍又怎會輕易攻破睢陽城,逼近大都,擄走六殿下?”
老國公,祝澤安……
祝氏一族人才輩出,這一代的祝澤安與祝子熹一個從武一個從文,曾被譽為祝氏雙傑,先帝在世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