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領了玄凌的旨意,自是盡心竭力務必要從鳳儀宮的宮人口中挖出真相,審訊了一天一夜,方才向玄凌回稟。
當夜玄凌未到宜芙館,長夜寂寂,星冷無光,季欣然閤眼寐去,想著最多不過明日便可知結果。
垂銀流蘇溢彩帳帷外有人影佇立,芊玉輕聲道,“娘娘,皇上召您前往水綠南薰殿。”
季欣然問道,“什麼時辰了?”
“戌時三刻。”她停一停,“賢妃德妃皆已奉旨前去了。”
“可問出結果了?“
“剪秋無論如何也不肯招認是皇后指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現下正在刑房昏迷著,繪春受不住酷刑,已然咬舌自盡了。倒是繡夏和江福海交待了不少事。”
“呵,剪秋倒真是個忠奴。”季欣然吩咐道,“更衣。”
夜行的內監步伐又快又穩,只聽得夜風細碎入鬢,轎輦直奔水綠南薰殿去。
雖已是夏季,但晚風吹來依舊有些微侵上肌膚的涼意。季欣然到達水綠南薰殿時,賢妃德妃與胡蘊蓉皆在殿內,皇后正跪在殿中央。皇后因是待罪之身,一應首飾珠翠皆被摘去了,唯有皓腕上一對翠色沉沉的碧玉鐲子安靜地伏臥著。皇后的頭髮被挽成一個低垂的平髻,以銀色絲帶牢牢束住。她穿著通身鑲黑色萬字曲水紋織金緞邊真紅宮裝跪在地上,精緻而不張揚的花紋疏密有致地鋪陳於領口,露出一抹因消瘦而畢現的鎖骨。
玄凌雙眸微闔,指著跪在皇后身後的繡夏與江福海道,“她們都已招認,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皇后看了一眼飽受苦刑的二人,伸手握起繡夏被長針刺透的指甲,沉聲道,“皇上,繡夏與江福海飽受酷刑,這樣的供詞算不算屈打成招?”
玄凌冷冷瞥一眼滿身鞭痕的二人,“她指上傷痕是招供後朕所懲罰,罰她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她們兩個的供詞也很清楚,若是屈打成招,招不出那麼前後一致的供詞。”他深重的怒氣從唇角漫出一絲半縷,“你放心,若非此事由朕親自過問,朕也不敢相信陪伴朕多年的皇后竟這般的狠心毒辣。”
皇后冷淡道,“皇上既然已經相信,何必再來問臣妾?”
玄凌閉上雙眸,嫌惡道,“若非等你一句親口認罪,你以為朕還願意再看到你這張臉麼?”
皇后笑起來,“是啊,臣妾年老色衰,自然惹皇上嫌惡。臣妾倒是要感謝姑母,若不是遺旨不許廢后,怕是臣妾老早就身首異處了。只是盛寵如熙貴妃,若也到了臣妾這般年紀,不知皇上是否依舊真心喜愛她逐漸老去的容顏?”
“心慈則貌美,阿昔即便到了古稀之年,也必定勝過你萬千。”
皇后輕輕一笑,露出雨洗桃花的一點清淡容顏,她低首輕輕撫摩著腕上如碧水般澄澈通透的玉鐲,“這對玉鐲,是臣妾入宮那日皇上親手為臣妾戴上,——願如此環,朝夕相見。可如今若非皇上以為臣妾犯錯,大約也不願意再見臣妾了吧。”她停一停,語氣愈加低微,“臣妾既已來了,皇上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
“旁的事,無論是戕害妃嬪也好,殘害皇嗣也罷,朕都不多過問了。朕今日只問一件事。”玄凌似乎極其不願提及,“和嘉……可是你害死的?”
“是臣妾。”皇后沒有絲毫猶豫的承認了。
“為何?你怎能這般狠心?”
“臣妾狠心?皇上以為臣妾從開始便是這樣麼?太后遺旨不許廢后,不是為了臣妾,而是為了保全朱家的榮華,否則何以臣妾當年已入宮為妃,卻還要朱柔則進宮呢?臣妾幼時在家只是庶女,所受待遇一向不公,誰想進了宮成了皇后還是一樣!若不是當年朱柔則衝撞臣妾,臣妾何至於早產,連帶著和嘉也瘦弱不堪,且臣妾亦不能再孕。而她朱柔則,有太后撐腰,卻只是降為常在這般輕輕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