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宮。甄嬛倚在窗邊,呆呆的看著外面。
崔槿汐知是甄嬛心情不好,本以為皇上會看在甄嬛對待甄選侍友善和睦的份上,時常也來這瑩心堂走走,誰料,皇上自甄嬛送信當日來過一次,之後便再不曾來。每每到棠梨宮,也只是去旁邊的斜陽齋看甄選侍。而甄嬛也從一開始的氣惱逐漸變為現在這般心灰意冷。
“如今已入秋了,小主即便欣賞這月色,也要注意夜晚風涼,還是關了窗吧。”
甄嬛知道槿汐婉轉的勸說她關窗,是因為從這裡可以很清晰的聽到旁邊斜陽齋傳來的一陣陣歡聲笑語。她突然有些羨慕,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與皇上花前月下,只是如今皇上身邊已換成了別人。
“罷了,服侍我安寢吧。”
又過幾日,沈眉莊到棠梨宮看望甄嬛,見甄嬛整日懨懨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心中是又難過又生氣,“如今皇上身邊有了甄選侍,欣妃又懷著身孕,皇上總是顧及她們多些,倒也不怎麼來我這裡。只是我雖不能為你勸說皇上,但你若真的思念皇上,他不來,你可以去啊!便是儀元殿等閒妃嬪去不得,你也可以做些吃食命人送去,日子長了,皇上總會記掛著你,再不濟甄選侍畢竟曾是你的侍女,如今又是你的義妹,謙嬪也曾與你我交好,你便是多去她們那裡走動,也時常能見到皇上一面,又何必只空坐在這裡為難自己!”
“皇上氣我不見我,是因著我當日不滿皇上不從嚴處置慕容妃,又言語間對淑妃不敬,皇上如今雖寵愛甄選侍,但我知道,誰也越不過淑妃去。”
“那你日後便對淑妃恭敬些就是了。嬛兒,我知你素性要強,只是你我自進宮那日便知,皇上不會只寵愛一個人,更何況淑妃與皇上是自幼的感情,你又何必處處想要與她爭高下?”見甄嬛還是不動聲色,眉莊心下也是無奈,便不再多說,只扯了甄嬛便走。
她二人越走越遠,甄嬛只覺得越來越僻靜,沒來由的感受到一絲寒意,走過長長的永巷,盡頭便是冷宮。甄嬛在門前停住了腳步,不想進去,沈眉莊卻執意不鬆開她的手,硬扯了她到近前。推開門,無數灰塵撲面而來,空氣中有淡淡的卻揮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溼的黴味。那些曾經容顏如花的女子或哭泣呼喊,或木然蜷縮在地上半睡半醒,或形如瘋癲跳躍大笑。眼前這一景象是甄嬛從未見過的,直讓她感覺到不寒而慄。
隨處可見滿地盡是腐壞了的食物和湯汁,許多女子甚至衣不蔽體,見到她二人進來,直跪下口呼皇上萬歲。雖有季欣然管理內務府妥當,時常告誡不許苛扣各處妃嬪的用度,只是如冷宮這般,各項用度多半都被管事的嬤嬤與太監苛扣殆盡,他們也無暇去理會那些被歷朝皇帝厭棄了的女人,只是時常扔給她們些殘羹冷炙能保證她們得以繼續存活,或是實在厭煩的時候揮著鞭子和棍棒斥責她們安靜些,更多時則是面無表情的將那些受不了這樣日復一日孤寂等待而自殺的女子屍體拖去城外亂葬崗丟掉。
甄嬛轉頭看向牆邊兩個坐在乾草垛上的女子,其中一個一手拿著一塊破了角的鏡子,另一手用已經沾了無數汙垢早已辨不出是何顏色的手帕,仔細的沾了地下的白灰,小心翼翼地塗抹著臉和脖子,雖然她的臉上已是髒汙不堪,衣服也滿是補丁,露出的面板更是或青或紫,但她卻依然笑意盈盈,彷彿那是上好的胭脂水粉。
沈眉莊在甄嬛耳邊輕聲道,“你猜猜她是誰?”
甄嬛仔細辨認了半天,還是搖搖頭,那女子汙穢的側臉因為沉重雪白的粉妝更顯得陰森可怖。而此時那個女子卻轉過頭來看向她二人,“何人如此大膽?見了我也不知請安!等我回稟了華妃娘娘,你們就知道厲害了!”復又笑著說到,“我好看麼?等皇上今晚翻了我的牌子,看你們還敢這般放肆!”說著又繼續照著鏡子,擦拭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