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渠順著看過去,破廟的門半邊歇著,門口是裂開的青石,裡面的神像看上去有些眼熟,可不就是男生女相的蓽闕?
供臺上的蓽闕垂眸跪坐著,上面是早已燃盡的香火,底下的蒲團髒兮兮,地上許多雜物,裡面的梁頂都出現了裂痕,看上去搖搖欲墜。
沈風渠順著看過去,裡面還有在此歇息的乞丐,他們兩個人掩了身形。三兩乞丐聚集在一起,旁邊是撿來的破碗和衣衫,面板暗沉,眼神黯淡,面上沒有絲毫的生機。
長期待在這裡,很容易就崩潰,沈風渠不知道楚臨淵過去是如何熬過來的。
他扣緊了楚臨淵的手,在廟裡站了一會兒之後拉著人出去了。
裡面的空氣彷彿都讓人呼吸不過來,帶著腐朽的混濁,沈風渠捏了捏楚臨淵的指尖。
“若是在月照的時候,我能遇見你就好了。”
他那一雙眼睛生的好看,微微彎著,抬頭看進楚臨淵的眼底。
嗓音清澈動聽,“若是能早些遇見,必然不會讓淵兒過的那麼苦,會讓淵兒能夠和尋常家的公子一樣,衣食無憂的長大。”
楚臨淵垂眸看著他,眼裡映著柔和的情意。
當年他無數次走在月照的街頭,想的便是能遇見這人,但是並沒有讓他遇見過。
不過,幸好,後來遇到了。
“我也想早些遇見師尊……想參與師尊的全部人生。”
只恨君生我未生。
沈風渠笑道,“剩下的人生都可以,如今還不晚,你之前說要陪我去十四州四處看看,說的可還作數?”
“自然是作數的,”楚臨淵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師尊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他從小便沒有家,在很早之前就一直追隨這人,這人便是他的歸宿。
“那我到時候要去夜行宮,你可願意讓我過去?”
沈風渠看著他,在他袖口處拽了拽,“不會這麼快就要反悔了吧?”
楚年糕沒有說話,繃直了唇角,“我不喜歡夜行宮和鳳鑾。”
夜行宮有薛長枝,鳳鑾有江翡,這兩個人他都不想遇見,準確來說,不想讓他的寶貝師尊遇見。
“我去又不是找他們的。”沈風渠揪了下他的耳朵,“你怎麼那麼不信任我,師尊心裡只有你一個,你一個就夠操心的了,哪還能裝的下別人。”
楚年糕還是沒有鬆口,捏著他的手放在唇邊碰了碰,“師尊是我的心肝兒,最喜歡師尊。”
那一塊兒被親的面板彷彿都燙了起來,沈風渠要被肉麻死了,把手收了回來,“你以為叫心肝兒就有用?嘴上說著都依我,騙人。”
他原路返回,楚年糕就跟在他身後,一直沒有說話,去牽他的手,垂著眼道,“師尊想去便去吧。”
沈風渠看他一副委屈樣,又好氣又好笑,“分明是你自己說的,你倒是委屈上了。”
楚臨淵一直牽著他的手,說,“師尊太好了,我怕別人惦記師尊,不想讓別人看見。”
“你以為是誰都喜歡我的?除了你,別人都沒有那麼喜歡我。”
沈風渠心裡又有些甜絲絲的,看著身邊的木頭,想了想道,“不去便不去了。”
他旁邊的木頭嘴角似乎翹了翹。
沈風渠,“……”
如今月照是戚式當政,前朝的陵寢早就沒了,沈風渠帶楚臨淵去了當初安葬他母后的地方,是月照仙台的後山。
後山種滿了梨樹,雪白落滿山頭,盡頭有一處墓碑,楚臨淵在外面守著,沈風渠一個人過去了。
墓碑前鋪了一層梨花花瓣,沈風渠跪了下來,四周十分安靜,鼻尖前是泥土的芬芳。
他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