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若疲憊點了點頭,沉沉嘆了口氣。
“延州那邊的春耕已經被耽擱了,這仗再打下去民不聊生。現下朝中在吵到底是要增兵過去速戰速決,還是乾脆停戰求和。”
話轉沉重,喬景插不上嘴,只得沉默。
“算了,不說了。”喬若想到公事心煩,揚手揮散腦子裡的那些煩惱,再一次叮囑喬景道:“朝中那些事兒與你沒關係,我就是要提醒你,這段時間爹糟心事多得很,你千萬別去觸他黴頭。還就是碰上了事兒就直接找我,別逞強,知道了嗎?”
“知道了。”喬景柔柔笑著答應一聲,送喬若出了院子。
是日夜裡,喬景躺在床上想著喬若晚間對她說的話,輾轉反側地難以成眠,及至三更過後,方醞釀出了些許睡意。
她半夢半醒之間,恍惚聽得吱呀一聲輕響,院裡的樹葉婆娑聲一下變得清晰了許多,以為是夜風吹開了沒關好的窗戶,便迷迷濛濛地坐起了身。
喬景這段時日睡眠輕淺,就沒讓訪秋睡在榻前隨時伺候,而是一人獨宿繡閣。她睡眼迷濛從床上坐起,透過層層簾帳隱約看到一個人影,立時驚得睡意全無。
她下意識反應是閣中進了賊人,待要嚷將起來,又怕那人會對她不利,就悄悄從枕下摸出裴舜欽送她的那根銅簪攥在了手裡。
喬景坐在床上屏氣凝神地看著那影影綽綽的人影一動不敢動,緊攥著簪子的手心緊張得出了層冷汗。
房中那人似是沒有透過兩層珠簾,幾層紗帳發現自己已經驚動了喬景。他在房中輕輕走了幾步,不過是片刻之後即向窗邊走去。
喬景鬆了口氣,同時又覺得有些蹊蹺,她心念一動,大著膽子下了床榻,她光著腳往帳外走,掀起一層紗帳,那人的身形便明晰一分。
喬景的心越跳越滯,她一步快似一步,最後竟稱得上急切地揚手開啟了最外一層的水晶簾。
來人果然是裴舜欽。
被撩得亂成一片的水晶簾碰在一處叮鈴作響,聲音輕靈如珠玉落盤,一片斜月從開啟的窗戶照進房中,喬景站在簾前怔然看著霜白月影裡裴舜欽,心似這夜的月,溫柔而冰涼。
四目相對,裴舜欽的眼睛裡滿寫著詫異,他比前幾日見到時整個人黯然消瘦了許多,喬景看著他半晌,抿唇抑下心中泛起的情緒,遽然舉起簪子指向了他。
“你這是做什麼?”她顫著聲兒問,竭力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冷漠而嚴厲。
裴舜欽眼神一閃,有些無措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他歉然看向喬景,低低說著向梳妝檯那邊看了一眼。
“我是來還東西的。”
喬景悄然順著裴舜欽的眼光看去,看到花宴那天被裴舜欽從指間褪下的紅寶石戒指妝靜靜躺在梳妝檯上,鼻間驟然一酸。
淚水一瞬湧上了她的眼眶,她拼命睜大眼睛不讓淚水落下,只是死命咬著牙看著裴舜欽不說話。
裴舜欽無言看著喬景手中的銅簪,喬景久久不言,他又將目光緩緩落回她的臉,見她仍是一句話都不對他說,心底那一點難言的期盼終於完全破滅了。
“我走了。”他難堪一笑,算是維持了自己最後的風度。
裴舜欽的這聲“我走了”裡有種決然的意味,喬景心一慌,難以自持地小小一步追上前,追問他道:“你要去哪兒?”
裴舜欽訝然轉頭看向喬景,沒想到她會問這一句。
“我要去延州了。”他笑著回答,神情釋然。
今夜他從陸可明那裡得到朝廷要往延州增兵,陸淵打算把他派去那邊歷練的的訊息,想也不想就託他在軍中謀了個職位與他同去。
他說不出他這個決定是為了逃避還是為了別的,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