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邊撥絃相和,簫聲凝滯一瞬,顯是沒想到在這深夜會得到回應。喬景琴聲不斷,簫聲很快反應過來,追上了她的曲調。
一琴一蕭隔著數丈相應,除了天上明月同潺潺流水,再無人在意。一曲既罷,喬景雙手輕壓琴絃默然片刻,心裡浮動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兩人萍水相逢,此刻的心意相通已是今生最大的緣分。知音難覓,她為他們只能擦肩而過心感遺憾。
離船不遠的地方響起波波的水聲,她掀起船艙的紗簾向外望去,和手中執簫的男子目光撞了個正著。
船頭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裴舜欽。
喬景震驚萬分,顧不得什麼合適不合適,一雙眼只是定定望著裴舜欽。裴舜欽好像也在看著她,可是水面瀰漫著一層薄霧,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兩船相錯而過,裴家的遊船在水面上劃下兩條水痕,喬景緩緩拉上紗簾,心一下一下跳得越來越快。
一而再,再而三,裴舜欽就這麼在她心中佔據了一份難以忽視的位置。
喬用之不曉得孫女與裴家公子間的因緣,乍然聽到喬景說要嫁給裴舜欽,自然嚇得不輕。
裴舜欽放浪不羈的名頭如雷貫耳,喬景這般篤定絕然,他想到了個難堪的原因,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至極。
“景兒,你……?莫非……!你……?!”
狀元出身的人,平生第一次被驚到結巴得說不出話。喬景生性機敏,當即猜出了祖父為何面有怒容。
她跪倒在地,果斷道:“景兒不會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情,爺爺大可放心。裴二公子不認得我,我想幫他,不過是出於一己私心,與他無關。”
喬用之長舒一口氣。
不過喬景言語之中頗是迴護裴家那小兒子,想來其中有些原由。
“爺爺完全被你鬧糊塗了!”喬用之抱怨一句,看向跪在地上微低著頭的孫女兒,認真問道:“我且問你,你方才說的話,爺爺能不能當真?”
喬景沉默一瞬,點了一點頭。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出婚事?”
喬景不是讓人操心的孩子,今天這個出乎意料的舉動,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喬用之窮追不捨,定要問出個水落石出。
喬景雖和祖父關係極好,但兒女私情總叫人難以直言。她低著頭半天不說話,喬用之心中焦急,便道:“你不好意思說,那就叫訪秋來答話。”
“不必!”喬景一口回絕,心煩意亂道:“我身邊誰也不知道,您不必問她們。”
竟然瞞得這麼深!喬用之愈加震驚。
“那爺爺總得知道為什麼,不能稀裡糊塗地聽你一句話,就把你嫁出去吧?!”
此時喬景有幾分後悔任性了。
她其實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她對祖父說這話,也不過是徒添他的煩惱。
無奈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她遲疑一瞬,輕聲說:“爹爹已經派人往宣城來了。”
聽得她這話,喬用之臉上的表情立時變得肅殺。
“你是不想回京,所以想在你爹的人到之前嫁出去?”
喬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糊塗!你實在是太糊塗了!”喬用之勃然大怒,一拍長榻。他起身詰問道:“你是覺得我把你帶出京城,還能眼睜睜地讓你爹把你帶回去嗎?”
喬景又難過又委屈,她絞著手不說話,任由眼順著臉龐淚靜靜往下落。
喬用之心疼喬景左右為難的處境,長長嘆息一聲,臉色緩和了不少,可轉念想到兒子如此獨斷專行,心頭怒意又氣。
“我看你爹在京城跋扈慣了,連輕重好歹都分不清了!我一日活著,喬家的一家之主就還一日是我。他派人來又怎樣,我不放人,他還能找我的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