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舜欽知道自己並不是呆子,他很清楚他對那些姑娘抱有的是怎樣一種感情,也很清楚他對那個還沒有出現的那個姑娘又應該抱有怎樣一種感情。
他覺得喬璟好像和家裡人不一樣,所以第一次嘗試了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可是喬璟的反應與家裡人並無二致,這一點讓他沮喪萬分。
“算了。”裴舜欽怏怏說著,合起了畫冊。
喬璟不理解便不理解,既然人人都說他錯,那他便一錯到底好了。
裴舜欽起身打算將畫冊藏好,以後再也不與喬璟提這茬,不成想剛一站起來,喬璟就扯住了他衣袖。
“那她呢?”
喬景從他手裡拿過畫冊,徑直翻到了那肩上紋著梅花的女子那一頁。
她也不曉得她為什麼還要繼續問,可能是因為裴舜欽眼角眉梢的委屈,也可能是因為他無精打采的聲氣。
裴舜欽垂眸看向她指的那一頁,眼神登時沉了下來。
“這個姑娘果然與別人都不一般。”喬景不自覺想。
“她是十四娘。”裴舜欽看著十四娘肩上火紅的梅花,悵惘地嘆了口氣。
“她已經去世了。”
喬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畫上的姑娘正值青春年華,怎麼轉眼間就成了一具白骨?
“她是自盡的。”
裴舜欽回想起當年的那一樁糾葛,深吸一口氣強壓下了心頭泛起的酸楚和悲憤。
十四娘是宣城擷芳樓裡的舞姬,也是他迷上的第一個姑娘。十四孃的容貌在一眾舞姬中並不算多麼出挑,可她跳起舞來時顧盼生輝,嫵媚多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情致。
裴舜欽夜夜去看她跳舞,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銀子,後來在朋友的攛掇下,成了十四孃的恩客。
所謂恩客,便是說十四娘在這段時間裡只伺候裴舜欽一人,不會再接別的客人。
十四娘雖然淪落風塵,但頗有才情,裴舜欽想要畫她,她便由得他畫,有時還會指點一二。
如此過去三月,裴由簡不知從何處知道了這樁事,他大發雷霆,令裴舜欽趕緊與這個煙花女子一刀兩斷。
裴由簡斷了裴舜欽花銷,裴舜欽沒了錢,自然沒法再做十四孃的恩客。最後一夜,十四娘給裴舜欽跳了支舞,然後聲淚俱下地求他將她救出擷芳樓。
裴舜欽這時才知,原來十四娘有一個情郎。
他那時十六歲,初入歡場,不曉得救風塵這三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麼,便單憑著一腔熱血用三百兩銀子贖出了十四娘,並幫她落了籍。
“你哪來的錢?”喬景疑惑問道。
“就這玩意兒。”裴舜欽一指腰上的玉佩,“我瞞著家裡人把這玉佩當了,拿了銀子轉身就去擷芳樓將十四娘領了出來。我爹後來曉得了,氣得抽了我幾十下呢!”
該!
喬景腹誹一聲,又問:“那十四娘為什麼會自盡?你幫了她,她不是得償所願,成了良家女子嗎?”
“從那種地方出去的姑娘,就算不是賤籍,也不會有人把她們當人看的。”
喬景輕輕皺起了眉頭,“她不是有情郎嗎?難道她情郎也會嫌棄她?”
“那個男的,哼。”裴舜欽冷冷一笑,“那男的是個讀書人,他喜歡十四娘,卻不肯娶她。十四娘知道自己身份卑賤,也不奢求找他要個名分,就一直不明不白地跟著他。”
“過了半年,我收到一封信,這才曉得那男的為了巴結當地的鹽都衛,想要將她送給他,十四娘不願意,他便打,後來十四娘實在沒辦法,只得偷偷送信給我,求我救她。”
“你救她了?”喬景聽得心揪了起來。
“我?我救不了她。”裴舜欽忍不住苦笑。
“我就恨當初